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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贝瓷
【发布日期:2011-09-15】 【来源:本站】 【阅读:次】

□马卫巍

我曾在宣纸上画过一组青花瓷器,几笔勾出瓶子简约的轮廓,然后在淡淡的青花瓷瓶上,添上一、两枝梅花,或者三、四叶兰草,当然,也可以有人物、有山水。笔墨不要太满,用大片的留白衬托出古典中孤傲的美丽。青花是赏玩之物,大雅中的器皿。摆放在有些暗红的已经沁润出包浆的花梨木桌上,沉甸甸中压碎了久远的梦境。用毛笔把青花瓷器挥洒在宣纸中,别有一种浪漫情怀。
在真正的青花瓷器上,一笔笔简约的水墨使人很容易想到八大、徐渭,想到吴昌硕、任伯年。我见过很多名家的青花瓷作品,细腻的笔触,大胆的构图,还有张扬的文字。它们的皴擦渲染跳跃出灵动的火焰,使瓷器更加妩媚,多了一丝轻灵之气。八大、徐渭等并没有在瓷器上作画,只不过后人模仿他们的构图方式而已,或是简约的竹枝,或是飞扬的藤萝,方圆之地任凭思绪驰骋。
青花瓷是江南的风韵,是委婉婀娜的女子。在北方,这种瓷器很少见到。梦里江南的情形,我总会在淡雅的瓷器上一闪而现,荡漾不出半点水花。直到我见到了海洋贝瓷,那种萦绕心怀的感觉才得以释然。江南的瓷器代表了一种精神,那么,北方的海洋贝瓷则充满了一种柔骨风韵。“白过盐、莹如玉、薄如纸、声如磬。”用这句话形容贝瓷,是再贴切不过的。这种瓷器造型优美饱满,有小家碧玉的脉脉含羞,也有乡村农妇的豪放大方。细腻的可爱,敦厚的朴实,流露出一种天然的灵动。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在贝瓷上画荷花飞鸟,画兰草芭蕉。轻轻地抚摸浑圆的净瓶,温润中带有淡淡的质感,像宣纸的轻柔,更像流水的飘然。那些零落在沙滩上各式各样的贝壳,裸露在海风里渐渐老去。它们用自己的躯体融入泥土,融入胚胎,烧制成了这种晶莹的瓷器。贴近它,我甚至听到了浪花的激荡,觉到了海风的轻抚。一种遥远的声音从深处滚滚而来,不可抵挡。
这是海螺吹响的号角么?
一抹兰花绽放出淡青色的灵秀,青釉中释放着素雅的清香,我很随意的在贝瓷上挥洒水墨。贝瓷极具宣纸的特效,墨色氤氲,弥漫飘扬。一个大底小口的贝瓷瓶,瓷肚处闪耀着有点灰暗的光辉,而这种光辉,恰恰如宣纸的那种白色,能够吸纳水墨,它用身体包容了一切。一团硕大的荷叶被我用青釉点染而出,甚至有一些突兀,不过,在荷叶的一角,几瓣荷花则悄悄地绽放,一只小鸟半眯着眼睛,沉寂在初夏的迷蒙里。接近瓶口处,是大面积的留白,洁净得有些耀眼。渐渐扩散的青色营造了一种特有的水墨痕迹,在有点湿润的空气慢慢晾干。
烧制出来的贝瓷,是女人丰盈的胴体,有一种柔润的质感。我轻轻滑过,便温养了每一寸肌肤。素雅的青花贝瓷闪烁着柔和的光晕,直逼内心。一抹亮色在瞳孔中跳跃,几笔水墨在莹光中延绵。贝瓷是舞台上的青衣,莲步轻移,水袖舒展,吟唱的是梅派的华贵、程派的哀婉。
很难想象,那些散落的贝壳在磨碎之后将是什么颜色。它们肯定像海滩的砂粒,有淡黄色、淡绿色、淡红色,还有一股海水的淡腥气。经过研磨之后,贝壳上的每一条或深或浅的纹路已经消失,那些饱经风霜的皱纹在机器的轰鸣中得到升华。我曾在一个贝瓷圆盘上画过两、三个贝壳,还有一个椭圆形的海螺,它们被毛笔散落在圆盘的一个角落,在炉火的煅烧下得到涅磐。
贝瓷里,我最喜欢青花,这种颜色能够舒展心绪,泼墨挥毫。几笔涂抹之后,线条是柔韧的,墨点的飘逸的,画面的隽永的。寒梅绽雪、幽兰吐香、荷花清凉、秋菊傲霜,这是骨头里的倔强,也是水墨里的沉淀。在贝瓷上氤氲水墨、烧制青花,如同悄悄地欣赏溪边濯足的女子,是归于平淡的精神栖息之地。
其实,贝瓷这种柔润与北方人的粗犷是鲜明的对比。在贝瓷生产车间,我见到很多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们用一双大手细腻地处理每一道工序。从泥胎、成型到上釉、烧制,小心翼翼如同绣花。而一笔笔勾画涂抹,则是精神上的倾注。渲染好的贝瓷摆放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看到了大海。
把贝瓷摆在案头,最好插上三、两株干枯的莲蓬。贝瓷宁静,莲蓬幽远,能使我们很快平静。当然,也可以插上一把晒干的麦穗,让我们在成熟的麦香与水墨贝瓷的温润里,永远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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