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峰
我曾无数次午夜梦回故乡。无一例外,故乡呈现给我的永远是那美丽如画的秋色。
故乡原野上那种流淌的秋色像一幅色彩浓郁斑斓的油画,鲜活、妩媚,挂在我记忆的门楣上;又像一曲婉转低回的小令,那悠扬迷人的曲子时时敲击着我的心扉,让我的心旌摇荡,一次次沉醉。
故乡的秋色是从村口的树林开始的。当风里悄然夹着些许凉意,那些做着绿色之梦的树木们最先被唤醒,它们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骤然间发现满枝都是整个盛夏疯长的绿叶,它们不堪甜蜜的重荷,在秋风中这些繁茂的树儿开始摇啊,摇啊。在不知疲倦的摇曳中,树叶开始慢慢变黄,闪着金子一般耀眼的光芒,不久,那些树叶如黄色的蝴蝶翩跹飞舞,在瑟瑟秋风中演一场华丽哀艳的舞蹈hellip;hellip;
层林尽染。田野里的庄稼成熟了。麦子饱满寡言,像睿智的长者,沉甸甸的麦穗低垂着头,为大地铺就了一张金黄色的地毯。风起时,麦浪推涌,如涨潮的大海,美好的麦香翻腾着,沁人心脾。你的一颗心莫名地喜悦,想敞开喉咙高歌一曲。一个个乡村少年,逆着风在田野里飞奔,风拂动头发,麦芒在手臂上脚踝处划出道道白色的印迹,可心却如涨满风的帆,快乐地飞翔,一如在蓝天的怀抱中,那些翩然南飞的雁群。
路边的芒草,毛绒绒的,白得那样凄凉,美而孤独。各种野花也慢慢凋零,只有牵牛花兴致不减,一路吹着喇叭,高歌猛进,或纯白,或暗紫,或粉红,兀自妖娆,绚烂成一道七彩的花瀑。
阳光朗照的日子里,辛勤的乡人们会整饬农具,找出镰刀,就着井水磨出一片闪亮的光,挥镰收割。在他们躬身弯腰里,那些庄稼会齐刷刷地倒下,麦茬整整齐齐,像诗人笔下那些铿锵有力的诗行。裸露出的土地散发着湿润的气息,像一位刚刚分娩后的母亲,疲惫而安详。
远处的湖水再没有夏日澎湃的喧响,平静、澄澈,和辽远的蓝天遥相呼应,融成一片透明的宝蓝色,像一块质地丰润的璞玉,任秋风一刀一刀把它雕琢成柔波四起的锦缎。
在越来越紧的秋风中,乡人们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他们目光慈和,从远处的田埂上向我缓缓走来,那温柔的臂弯,似乎时时会拥你入怀。
双脚漫步在异乡的土地,我的灵魂却一次次徜徉于故乡的村庄田野树林湖泊。我多想化身于一片静美的秋叶,飘然下落时,融入故乡的泥土,投入故乡的怀抱。我的灵魂将永得安宁。
故乡永远是我灵魂的源头,是我精神的产床。不管相隔十年百年,不管相距千里万里,故乡都会在我心上,一直在,永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