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兵

下放到山村第二年，我被抽调到公社中学教语文，兼班主任。
学校的教室和校舍建在山凹里，一条崎岖的小路通往外界，黄泥地操场上竖着用杂木做的篮球架，师生用水全靠山下那口水塘。
报到后，校长告诉我，学校食堂小，为教职员工做饭，青菜是从附近山民那儿买的，食堂只负责给学生蒸饭，他们的菜得从家里带。
当时正赶上恢复高考。我作了动员，学生都知道，考得好否将会决定自己一生的命运。学生很淳朴、刻苦，有的甚至在晚上就寝哨吹响后，还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背书。作为班主任，除了督促他们多锻炼，学逸结合，整理内务外，我也开始注意起他们的伙食。
一天，我端着添有豆芽菜和油炸花生米的饭，走进学生宿舍。见我来了，几个机灵的学生把装菜的容器迅速藏进木箱。我叫班长大民搜，结果让人惊讶不已，罐里全都是腌菜，玻璃瓶里装的是自家做的腐乳。有个学生更穷，连腌菜都没了，他就蘸着罐里的咸水下饭。
看着学生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我随即问班长，家里条件差，未必连鸡也养不起？可以带些熟鸡蛋；要不，到河里抓些小鱼腌好带来hellip;hellip;学生们面面相觑。最后，大强嗫嚅道，老师，我妈总是把鸡蛋攒着卖给供销社，换些煤油和盐回来。另一个学生补充道，他爸农闲时会到小河里捕鱼，晒成鱼干后提到城里兜售，好给他攒学费。
听完学生的讲述，看着他们碗里单调的饭菜，我觉得喉头发涩，后悔说了那些不解农家子弟实情的话。后来，在我的提议下，学校组织师生在山坡上开出几块菜地，在池塘里养了鱼，周末上山打柴挣伙食费。从此，学生的生活有了较大的改善，冲刺高考的劲头更足了。我期满离校的那年，班长等十几个优秀学生考取了大学，有的读了中专。
时光荏苒，当年山乡学生就着腌菜下饭的往事总会历历浮现在我眼前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