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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 念
【发布日期:2014-04-13】 【来源:本站】 【阅读:次】

□蔡柔远

父亲英年早逝。在我的意识里,丝毫没有他的印象。在医疗条件落后的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我在上海刚刚出世,父母却是喜悦伴泪水:不惑之年的父亲老来得子,还没有高兴几天,却被查出“肺痨”。父母不得不作最后的打算——离开上海,乘船返回故里。三年后,“肺痨”带走了父亲,从而中断了那段本应该温馨的父子亲情。
儿时,母亲牵我上坟,指着荆棘杂草间那一抔低颓的黄土说:那就是你的父亲。我大哭:不是的,人家的父亲多慈祥,那么疼人,我的父亲怎么会在土里。于是,母亲跪在坟茔前,苦诉父亲走后家里一贫如洗,用什么来养育儿女,今后的日子怎么过hellip;hellip;
回到家里,母亲从箱底下翻出他俩的半身照片:父亲眉目清秀,慈祥的脸庞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睛里闪烁着温情的慈爱。那时我想,要是他在世,必定会教我读书、写字、打算盘,而且还能包容我所有的过错,安抚我所有的委屈。有父亲的童年,定会快乐幸福。
父亲走了以后,为生计,为儿女,为了父亲的遗愿,她擦干了眼泪,拿起扁担和绳索,翻山越岭进山当“柴贩”,靠微薄的差价换取一家人的每天开支。从沁后过山到白沙有40多里路,而且基本都是陡峭的山路。春天,山路半山腰间浓雾弥漫、阴森恐怖;夏天,气候多变、雷雨无常;冬天,寒风凛冽、天寒地冻。尽管山路多艰难,但从来没有让母亲低过头,止过步。她依然当天去当天回,第二天再把柴挑到梧塘去卖,每百斤仅赚四毛钱。有一次,她竭尽全力一次挑回146斤柴,到了家里,母亲像散了架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母亲总是千方百计为家里多赚一点钱。据二姐回忆,原本在大上海鞋袜护脚的母亲,第一次挑柴回来,双脚竟然被草鞋磨得血淋淋,可是,意志坚强的母亲没有歇息,没有声张,第二天又出发了hellip;hellip;母亲任劳任怨的精神,对我今后的人生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工作以来,我处处以母亲为榜样,自强不息,吃苦耐劳,兢兢业业,努力为人民做好各项工作。到了而立之年,我当上了个“芝麻绿官”后,依然保持普通一兵的本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命运在冥冥中出现了转机,1960年二姐初中毕业、分配工作、随夫到三明hellip;hellip;1965年底,我又重返上海,母亲总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听说,她收到我第一封家书时,激动得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后来她再收到我的照片,她拿给这个看,那个瞧,乐得整天合不拢嘴。在她的心目中,全家人的好日子又回来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养亲不待”。当生活刚刚出现转机,1967年初,母亲却被查出食道癌。收到三叔的来信后,我悄悄地哭了,马上请假回家探望。那时,母亲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只是说“消化不良”,要我放心。到了1968年三、四月间,我接到三叔的加急电报,再次回家时,倍受食道癌折磨的母亲吃啥吐啥,她已然从昔日的健壮,被摧残到瘦骨嶙峋。桌子上一包葡萄糖粉,一把水壶,一个小碗,一支调羹维持着风烛之命。但她意识十分清楚,三更半夜自言自语地说:“老天爷啊,我苦了一辈子,还没能看到儿子成家,我死不瞑目。”我突然间被惊醒,并安慰她:“您安心养病,我今后找的老婆就是您现在想象中的好儿媳,您的孙子就像儿时的我,您千万不要想得太悲观hellip;hellip;”母亲沉默了良久,什么也没有再说了。那年7月4日,病入膏肓的母亲终于带着遗恨,果然,两眼睁得圆圆的,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hellip;hellip;
丝丝的细雨在纷纷地下着,我默默地点上两只红烛,烛焰在雨雾中跳动着,活像父母亲的眼睛。我看着红烛,红烛看着我,红烛在流泪,我也在流泪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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