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职贤

小时候，家里穷，只有过旧历新年的时候，母亲才为我们买一套新衣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平时农活干得多，新衣服很快就磨烂了。多少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母亲坐在陋室一隅，就着一盏如豆的油灯，挺着不再挺拔的腰身，眯着眼睛，一针一线地帮我们缝补衣服，补完一件又一件，把贫苦岁月缝补得妥妥贴贴。
母亲心灵手巧，根据破损情况，每次因“破”制宜，用无数星星似的针脚，缝成各种各样的图案，有的像一朵花，有的像抽象的山水画，有的像树叶。乍一看，衣服似乎变漂亮了，或许，用今天的话说，叫做时尚，有个性，然而彼时，却是贫穷的象征。
有一次，我干完农活回来，发现裤子破了两个杯口大小的洞，都在臀部位置，原以为裤子肯定“报废”了，隔天，母亲却把缝好的裤子叠好放在我的床上。我拿起一看，发现破洞已被母亲的巧手缝成马蜂窝形状的补丁，左右对称，大小一样，漂亮极了。
我们虽然也会针线活，但是技术远不如母亲的精湛，缝得不好看，不牢靠，因此，很多时候，还得由母亲代劳。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随着几个哥哥相继外出打工，家里的经济状况大为改观，穿打补丁衣服的岁月终于一去不复返。
不久前，我把七十多岁的母亲接到城里共享天伦，有一天，她见我们的衣服有的松了线头，有的纽扣快掉了，于是找来针线，戴上老花眼镜，细心地一一缝好。从此，母亲每次到阳台收衣服，都会逐件检查一番，及时发现需要动“手术”的衣服，第一时间缝好。
几天前，妻子清理出几十件旧衣服，准备扔掉，母亲连忙叫她别扔，说改天回去的时候，送给乡亲们穿，然后逐件整理，该缝的缝好，分门别类放好，连哪件衣服送给谁，她都预先想好了。我们明白老人家的良苦用心，无非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让我们谨记“成由勤俭败于奢”的古训，勤俭持家。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帮我们缝的不仅仅是衣服，同时也是沉甸甸的舐犊情深的爱啊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