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敏
每次看到母亲那忧郁的眼神,我心里总会泛起强烈的不忍,总想写些什么。不为母亲渐弯的脊梁,不为母亲逐增的白发和皱纹,而为了长期以来自己那颗充满愧疚的心。
我不知道三十几年前自己的出生给我的家庭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我想,那肯定是一种无法比拟的喜悦。然而生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当你尽情欢笑的时候,怎能料到这欢笑正是反衬将来的痛苦。就在我5岁、母亲29岁那年,生活给我家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父亲在帮朋友做事时,不幸因故身亡,撇下我们母子仨。从此一个本可以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我;从此我和姐姐就成了母亲一个沉重的负担。这么多年来,母亲饱经风霜侵袭的脸上,明显地写着为了儿女奋斗的痕迹。可我无知,竟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愚蠢去伤她的心。现在想起这些,我的心犹如万针齐扎般的痛。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什么让母亲竟能用她的宽容来包容我的一切,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是一种无形的东西——母爱。
母亲是个农家女子,她同天底下农民一样具有勤劳、善良的心灵。我感受最深的是母亲的坚强和执着,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一个人上山头、入田间,为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而劳累奔波,可以这么说,母亲是村里起得最早、睡得最迟的人,是村里既当爸又当妈、男人活女人活都会做的人。每每提及父亲的事,母亲总是悄悄转过身去轻轻拭擦眼泪。父亲去世后,尽管有许多好心人劝母亲再嫁,但为了我和姐,为了一个不完整家庭的延续,母亲都一一拒绝了。
母亲学识不多,交际也不广。我今天的一切靠的是她那勤劳的双手换来的。在我印象中,母亲从来没有因为家庭生活拮据向谁求过什么,她只是默默地劳作着,像一台机器,永不疲倦地为这个家旋转,任劳任怨,从不奢望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一直为母亲那种“清高”而感到自豪。
母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农村单调而繁重的体力劳动,使她忘记了什么是快乐。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笑的次数不多,如有也是很勉强的。相比之下,她的眼泪却很多,但这并不是她的错。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里,冷酷的命运给她摊派了这一切,一个乡村女子,奈之若何。单单是母亲为我流的眼泪,就足以让我对她敬爱一生。在我心里,对母亲不仅仅是感激,更多的是忏悔,是一个儿子让母亲伤心的忏悔。我曾经问她,要是当年知道我今朝会令您流下无数次的眼泪,还要不要我?她竟然笑了。虽然她一个字也不曾说出来,但我从那罕见的笑容里找到了答案。
母亲就是这样为子女默默地牺牲着。我之所以如此坦言,不是要表明我的母亲比别人的母亲更伟大,而是我发觉自己开始逐渐地了解她。正因为如此,我心中总是对她充满愧疚。或许,人生本来就是从对父母的内疚中走向成熟。
丝丝白发儿女债,条条皱纹岁月痕。母亲,您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窗外,刮来一阵风,吹落了桌上的几张稿纸,突然觉得有一股冰冷的苦涩流入心头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