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寿
故乡的记忆,总是和童年分不开的,那是一种朦胧的温馨。当我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那些青葱的、婉转的美好瞬间像黑白胶片一样在大脑中回映,思绪便回到记忆中炊烟袅袅的小村庄。
那时,正值“七、八岁狗都嫌”的年龄。我们才不管呢!我们的世界只有嫩绿的田野、葱郁的树木、天鹅绒一般的蓝天,还有一群孩子没来由的疯以及快乐的笑声。偶尔,也会有小小的烦恼,但是从不过夜。一觉醒来,烟消云散。
春天,麦苗刚没过脚脖,像个羞涩的小姑娘在风中慢舞。那时有个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自家院里栽一棵桃树,或者芒果树。因为邻居李奶奶家有一棵桃树,五月,桃树上缀满了粉红的果子,枝丫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院墙,每次经过那里,仰着脸,盼望着一阵风,落下一个桃砸中自己的脑袋。
因此,做梦都希望自己家也有一棵果树。我和小伙伴只认桃树和芒果树的苗苗,而春天的竹林里经常会碰到。下午放学后,几个人一同去“寻宝”。小心地刨那细小的根须,然后捂上一把土,紧紧地捧在手里。到家后,在院子里选一地方,挖坑,大了小了,深了浅了,埋的土、浇的水多了少了,这可是天大的事啊。对了,刚栽的苗苗不能直接晒太阳,所以要用一个筐盖在上面,每天看几次,叶子蔫了,还是舒展了,心里像揣只小兔,兴奋得仿佛一下子看到枝头挂满了金黄的芒果,口水都流出来了hellip;hellip;
尽管我这样用心,实际情况是,连续几年,没有一次把果苗栽活的,我的小伙伴也是。兴许,儿时的兴趣就是猫一阵狗一阵的。
盛夏,蝉鸣的季节。午后阳光热辣欢快地泼洒下来,白茫茫地晃着眼,大人们都在家里休息,放任田里的西瓜在地里静静地躺着。只有树上的蝉,没心没肺地扯着嗓子喊,宛如我们这群“疯孩子”欢呼雀跃的心情。碗一推,喊一声“上学去了”,就溜出了家门。妈妈在背后喊:“到学校睡会儿!”在孩子眼里,午休是多么无聊的事情啊。
放着平坦的大路不走,专挑那些崎岖的小道。村东头的那条河沟是我们的乐园,说是河沟,早就没有水了,只有一沟的沙子。一棵超大的龙眼树罩着一片绿阴,这里可是个好地方。脱鞋,光着脚挖沟、修长城、堆各式各样的城堡。趴着、躺在沙子上,欣赏各自的“作品”,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比拟的。
或者,呆呆地看麻雀们在沙子里洗澡,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估摸着快上课了,不敢迟到,害怕“光头”语文老师罚站。大家统一提着鞋子,走在有点烫脚的沙子上,不过很舒服。然后上坡,依然抄近路,需要翻过一座老宅子的土围墙,那里久无人住,杂草丛生,有小荔枝树。印象中应该2米多一些吧,反正要吃力一些的,小个子还得别人帮忙呢。那时,从没想过翻越墙头是“很不安全”的行为。
一路上不知要发生多少“趣”事,溜到菜院里摘瓜,上树捉蝉,在路上挖坑掩上草hellip;hellip;都是回忆中愿意咂摸的事。
故乡关于秋天的记忆,似乎和月光有关。
那时的月亮总是特别亮。有月光的夜晚,孩子们聚到村子边上张爷爷家的打谷场上。紧挨着张爷爷的房子有几堆小山一样的麦秸,还有一片空地。我们凭借着天时地利,在这里藏猫猫。玩累了,会跟着年龄最大的霞玩手影的游戏。
在月光的映照下,霞那双灵巧的手,在墙上不断地演示出孔雀、小鸟、小狗、羊、老虎等动物。我们一边笑着,一边模仿着。
当我们停止一切动作,不说话,倚着麦秸堆坐下来的时候。一片寂静包裹了整个大地,只有虫子在草丛中互相和谐着、响应着。
每每此时,“坏家伙”青山总是说些鬼呀神啊的故事。还想听,还怕听,紧紧地和同伴靠在一起,身体蜷缩着。越害怕,越是听见角角落落里似乎有响动,咯咯吱吱。总是疑心那里潜伏着一个人,不知谁喊了一声“鬼来了”,一哄而散,我硬着头皮往家跑,觉得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
冬天到了,该寂静的全都静下来了。一群疯孩子好像也收敛了很多,只是玩些丢沙包、月夜战斗的游戏。
后来求学、从教、成家,走出了那个村子。岁月流逝,打磨走了许多鲜活生动的细节,但是一辈子走不出故乡的记忆,心中割舍不了故乡的情结。因为,故乡是流淌在身上的血液,是游子背上的行囊,是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