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英
我出生在一个面向大海、背靠青山的滨海小渔村。连绵的巍巍青山牵手筑一排绿色逶迤的“屏风”,环抱着这个小镇。长大后久离故乡,最难忘的是家乡的那座“朝阳山”,因为它承载了我浓浓的思乡之情,也深藏了童年的我许许多多难以忘怀的记忆。
记忆里,童年的时光是无忧无虑的,那时的天是蓝的,风是暖的,花是笑的,所有的一切都镀了金。春天,家乡的后山上绿树成荫,青草没膝,姹紫嫣红,煞是好看;草丛里猪呀羊呀牛呀像赛歌似的,叫声比丝竹管弦还悦耳动听;房前屋后,桃花一簇簇灿烂地笑得很欢。童年的我,就像一只四处撒欢的小鹿,喜欢和小伙伴一起穿梭在后山茂密的丛林里。
童年的记忆里,打从我懂事起后山上就有那些闲置多年的地洞。小时候,虽然觉得地洞神秘,但面对那些黑幽幽又深不可测的地洞,小伙伴们谁也不敢进去。只有那些在山上干活的大人们,偶尔遇到大雨才进去避避雨。小孩子没有人进去过,却因为好奇经常缠着进去过的大人们,询问些关于地洞的问题。缠着问,他们就吓唬我们最好别进去。可是,越是不能进越是引起我们强烈的好奇心,越是好奇越觉得神秘恐怖就越不敢进去。所以,很多时候只敢在有大人在身边的时候在洞口张望一下,却依然没有小孩敢进去。有一回邻家哥哥带着我和小伙伴们玩“打仗”的游戏,扮演“敌方”的小伙伴逃到地洞口站住了,扮演解放军的小伙伴们也陆续赶到了,大家围在洞口好奇地张望,望着被绿树浓荫密匝匝遮掩了一半的黑乎乎洞口,谁也不敢进去。至今我还记得站在洞口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年龄最小的我站在邻家哥哥身边,一股阴森森的风从地洞里吹出来,舔在我身上是透骨的冰冷,寒毛直竖的我不由自主打个激灵,“哇!”尖叫一声大哭着跑回家,小伙伴们也跟在我身后一哄而散,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离。当天晚上,我发了一夜高烧,在被子里颤抖了一夜。从那以后,母亲带着我去山上干农活时,经过山洞我都是远远绕道而过。
那时候,乡亲们经常在村里庙埕上播放的电影里,看见日本敌机轰炸时中国人民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的惨状。所以,偶尔有飞机从天空中飞过,就会引起乡民们的恐慌。地洞受惊后不久,有一次母亲又带着我在山上干活时,有几架飞机从上空飞过,乡民们一边叫着“快跑啊”,一边扔下手里的农活跑向近旁的地洞。因为有了那一次在地洞口的恐怖经历,任凭母亲怎么哄劝、拖拉,我是死也不肯进地洞去。母亲没办法,只好抱着我奔到树下,拿个箩筐罩住小小的我,再趴在箩筐上,用她自己的身体罩住我。那时候,母亲只能用颤抖的怀抱和自己的 身体来保护我,用母爱为我撑一片安全的天空。当然,乡亲们的每一次躲逃都是虚惊一场。
而今,许多的现代住宅小区都已建了地下室,有些繁华地段的地下室也成为日进斗金的商场,或是地下停车场。
弹指一挥间,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一直到现在,后山那个废弃已久的地洞还在。
石洞无言,却依然见证了一段已成过眼云烟的历史。当然,无论怎样的见证物,童年的快乐都是相同的、不容置疑的,因为那里有亲人浓浓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