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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鸭
【发布日期:2017-05-10】 【来源:本站】 【阅读:次】

□徐仁河

实话实说,我们家放鸭子的历史真是渊源深厚,最早可以追溯到我的先祖。据说,南宋年间,我的先祖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他放逐着一群鸭子来到了我们如今的村子。后来,他在岸边搭了个鸭寮,接着靠养鸭子的收入娶妻生子,逐渐繁衍至今。
再有就是,我的父亲当年也是一个“鸭司令”,当时还是生产队,我的父亲八、九岁的样子,读不起书,就去挣工分,领着一群小鸭子到水汊河沟放牧。也不知道他当初放鸭的时候,嘴里唱的是不是《生产队里的小鸭子》那首著名的童谣?
我的“小时代”就比我父亲那会儿幸福多了,再也不必受那风餐露宿的放鸭之苦。可是不知怎地,我却很是羡慕那些放鸭人。你瞧吧,从还是小雏鸭时就开始养着,粉嘴黄毛,煞是可爱。一养就是三四百只,何等壮观,比我们当时只能在文具盒里养蚕气派多了!当鸭子稍微大些,肉肉的小翅膀生出羽翼。哇塞,领着一群“小儿郎”倾巢而出,“嘎嘎”声起,整个村子都喧腾开了。“羽林军”匝地而来,砂石土路上尘烟顿起,村中人畜不管大小,那都是要纷纷避让的。“鸭司令”扛着鸭梢其后压阵,那气派,俨然县太爷出巡,缺的只是“肃静”“回避”两块牌子。等到鸭子纷纷“长大成人”,那鸭棚里更是天天惊喜不断,白灿灿的鸭卵拾之不尽,真是给座金山都不换。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路边偶见和臆想,因为这些放鸭经历我没有亲身尝试。我的心中无比遗憾,母亲却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从路过村子的鸭贩子手中买来了五只雏鸭。待我放学回家,听到平时空着的鸡埘里传来动听的“嘎嘎”声时,真是喜不自禁。打开鸡埘门,放出小家伙。它们居然也不认生,追着我讨吃的,一把谷子吃完,还抻着脖子朝你“嘎嘎”不止。母亲说:“交给你一个任务,每天放学后捡点田螺来喂鸭子。”我很是尽心尽意当起了饲养员,摸螺蛳、钓河鱼、挖泥鳅,把小鸭子喂得肚子滚圆。如前所说,我最想当的不是“鸭保姆”,而是“鸭司令”。大概是一个月后的一个正午,我把我那支鸭子别动队赶出了家门,朝村头河港出发。嘿,鸭子少,根本走不出那浩浩荡荡、尘土漫天的气势。更令人气愤的是,鸭子走起路来,左撇右拐的,像电影里打了败战溃逃的“伪军残兵”。当它们的司令,那是生不如死啊!更让人憋气的事情还在后头,我刚把它们赶到河边上,它们立刻如见亲娘一般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在水里乱作一团,潜泳的钻水里半天不出来、试飞的扑腾着翅膀溅我一身水、仰泳的像只小白船飘出老远hellip;hellip;总之,再不听我的调遣。我气急了,拣石子砸它们。嘿,这下好了,它们往上游游去了。正好那边有一整群的鸭子在那操演,我的妈呀,我赶过去一看,哪里还能分得清楚哪些是我的部下啊。一下子,自己成了货真价实的“光杆司令”。我执着鸭梢,差点没哭晕掉,直到鸭群主人安慰我说:“晚上把你家的鸭子给你送回去。”
说千道万,“鸭司令”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放得出去,带得回来;要拌鸭食,清鸭粪;防鸭瘟,驱鸭敌;秧苗泛青不下田,稻子吐穗莫偷食;风餐露宿,孤独为伴;青黄不接的时候,全家人甚至要饿着肚子让鸭子们吃饱hellip;hellip;
诚然,放鸭生活很苦。但苦的时候,想一想鸭子们戏水时的欢腾和鸭棚里白得晃眼的遍地鸭卵,也就不觉得苦了。
这是放鸭的滋味,也是岁月的滋味、人生的滋味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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