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红梅

二十多年前，我们一群高考生到学校获取高考成绩。我不幸落榜了。从学校到家里五公里的山路，我却跌跌撞撞走了四个小时。
晚上，母亲叫我起来吃饭，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榜，平常在班上的成绩虽谈不上是最好的，但也总在前几名，那时老师和父母都对我寄予了厚望。我不敢面对母亲忧郁而暗淡的眼睛，母亲供我读书不易，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四处求人，东拉西扯从亲戚邻里那里借来的，并且母亲的身体一向不好，身患多种疾病，但为了让我读书，她一直坚持着，不肯去医院看医生。
接下来的几天，我什么事也不做，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其实躺在床上我一刻也没睡，高考结束后我的睡眠就不好，睡觉已成了一件十分痛苦的事。那几天，我难以入眠，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我都不知疲乏地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脑海一片空白。母亲看我如此消沉，十分担心，问道：“生病了吗？”我不答。母亲又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妈知道你心里苦，想哭就哭出来吧。”是的，我一直想哭，可就是流不出一滴眼泪。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来天，母亲知道我心里难受，也就任我折腾，只是有时难免发出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十天后，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母亲十分高兴，以为我从迷茫与痛苦中走了出来，便做了许多我喜欢吃的菜。饭桌上，我狼吞虎咽，一个劲地往嘴里拨，我吃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母亲没有吭声，只是在一旁不住地落泪，她知道我并没有从阴霾中走出来，那不是吃饭，而是自虐。
饭后，我倔强地跟着母亲上山下地。母亲以为劳动会打开我的心结，让我重拾自信，然而母亲却想错了，我参加劳动不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而是用劳动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我对着土地发泄着满腔的怨恨，半天下来，双手起了很多血泡。血泡破了，鲜红的血水染红了锄把，母亲发现了，抚摸着我稚嫩的双手，心痛地说：“傻孩子，你怎能这样伤害自己呢？”此时，我看见泪水顺着母亲的眼角流淌了下来。
下午收工时，正好一群燕子从头顶飞过，母亲望着，自言自语地说：“你看那些燕子，每次高飞前，它们都会向下滑落，然后就飞得更高更远hellip;hellip;”听了母亲的话，蓦然间我醒悟了，原来人生的低谷只是力量的一种蕴藏，是为了走向另一个制高点。那么面对高考的失败，我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第二天，我照常跟着母亲上山下地，只是在夜晚橘红的灯光下多了一个勤奋好学的青年。一年后，我如愿地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从此，真正像燕子一样在人生的天空自由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