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珠
从小学到大学,语文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最爱。阴差阳错中,我大学读的却是教育系,每每望着中文系的学生,便羡慕得双眼发红。
就在我痛心疾首这辈子与语文绝缘时,大学毕业分配时,学校因为语文老师紧缺,让我教语文,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乐呵呵地拿起了语文教鞭。
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学校的学生互相沟通交流时,都是用本地话,写作文时就把本地话翻译成所谓的普通话,病句、错别字层出不穷,改作文是我最头痛的事,如有一次,一个学生写道:“我去食堂蒸饭,结果我没有蒸熟。”令人哭笑不得,后来虽不教语文了,但我爱在文字上较真、纠错的习惯却保留下来了。每每欣赏一本书或一本杂志,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寻找错别字、病句。
因为对寻找错别字、病句情有独钟,久而久之就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对自己也有自信。一次,我无偿帮一个朋友校对一本砖头厚的书。有一天,他打来电话劈头盖脸道:“郑玉珠,你干的好事。”我听了一惊,何出此言?原来对于我校对过的文章,他自己没再过目一遍,就马上拿给他的手下去修改。当中有几句话是我和他共同探讨过的,不知情的手下却把它们全部打进去了,后来还是出版社的一个负责人发现了问题。他很生气,就打电话来兴师问罪。我很伤心,真是瞎了眼,竟把这种人当朋友。免费为他人做“嫁衣”,却遭到了指责,那刻,我既委屈又无奈!
因为不是科班出身,所以我深知自己校对的能力、水平有限,是一匹“驽马”。“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因此,只有下苦功夫,才能够炼就一双火眼金睛,把所有的错别字、病句全都消灭掉,才不辜负他人的信任,才对得起得到的报酬。
我一般都是这样校对的:把文章浏览一遍,先用铅笔画出明显的病句和错别字并进行修改,第二遍逐字逐句地看一遍,往往有新的发现,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还要校对第三遍、第四遍,因为还有“漏网之鱼”。把所有的病句和错别字全部消灭掉,是我最大的心愿。可有时时间很赶,一本杂志只给一天时间,我只好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到深夜,校对两遍后这才休息。第二天,我顶着“熊猫眼”去上课,同事笑道:“你又在自讨苦吃了,何必那么认真?即使还有错别字,他们自己未必能发现。”“可是,我骗不了自己呀!”直到最后书“分娩”出来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校对时,第一我会请教不会说话的“老师”——《现代汉语词典》和《汉语成语词典》;第二我会上网查阅资料,如有的文章引用名人名言多达几百句,只能耐心地一句又一句地查找;第三属于“疑难杂症”,既不能请教不会说话的“老师”,上网也查不到,此时,我会请语文老师们一起“会诊”,最后还要根据文章上下文的意思推敲出一个我认为最正确的答案。走路想,吃饭想,躺在床上想的还是校对,有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披衣下床查找资料,把睡意全都驱赶走了,导致了失眠,老公笑我神经兮兮的。真的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校对消得人憔悴呀。
虽然校对辛苦,但每每看到一个个错别字被我毫不留情地揪出来时,我就很有成就感,有时自己也受益匪浅。如我原来只知道:“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现在知道了这样表达也是正确的:“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有时,我也被某些作者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有个作者竟然把宋庆龄写成了宋美龄。有时,我会情不自禁地乐了:如把应运而生中的运写成了孕;写某教师甘为孺子,矢志不移。孺子后面少了一个牛字,意思就大相径庭了,因为孺子的意思是小孩子;把拔尖人才写成技尖人才,拔与技是相似字,如果不认真看,很容易被它蒙混过关。
我做其他事会马虎,不知为什么一旦投入到校对的工作中,就变得特别有耐心,可以长达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坐着。校对是体力活,因为要长时间地坐着,从原稿、小样、大样,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对着,眼睛痛、脖子酸痛、屁股生疼;同时,它也是脑力活呢,不仅要沉下心、耐得住寂寞,而且还要全神贯注,抱着一颗与文字较真的心态,不能想当然,更不能凭感觉,既没有捷径,更没有窍门,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因此,它最能考验一个人的耐心和意志。
我深知,即使校对工作做得再出色,也是绿叶的角色,永远是默默无闻的,但我乐意为他人做“嫁衣”,因为我爱校对工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