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芒
凌晨三四点是极其安谧的,也许只有此时,城市才进入安睡时刻,轧马路的收了脚,吃宵夜的揩了嘴,歌厅的打了烊,喝醉的回了神。有时因为早睡了,有时因为内急,有时因为一场梦惊迫,总之此时醒来,一半是欣喜一半是焦虑。早醒是有福的,因为很快就能听到鸟声了,这黎明前的天籁,是一天中真正的音乐,干净得像露珠滴落,没有任何琴弦能够弹奏出这纯粹的音符。有时听班得瑞,就是感动于它最大地接近于自然、宁静,以及契合了某种唯美追求。但是焦虑的症状也很明显,怕是提前得了初老症,再也睡不着,不知该如何面对一天工作的压力。不得不说,唯有中年人,面对此时的醒,才是真正有想法的,就像如何走路,穿怎样的衣服,买不买车,此时都要提上议事日程。
很快,马路有了奔突声。笨重的货车轧过去,一种很粗糙很接地气的生活便开始了。聆听货车远去的声音,似乎就是一种对远方的感受,因为总觉得,它是朝着遥远的地方开过去。此时天色渐明,老年人应该在烧水煮茶了,度量着自己,也会有更早更清醒的时光。菜市里肯定已热闹一片,那是农村与城市的亲密接触时刻,一个忙活着输送,一个忙活着接收,然后,摊子摆成素日的模样,等待着第一个顾客仁慈的到来。吆喝声渐渐多起来了,城市短歇之后,又开始闹腾起来。
闹钟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无情地发出了告示。爬将起来,整容更衣,到楼下购得一份早餐,奔向了那辆承载着笨重肉体的车子。车窗外,时光飞驰而过,少年和青年飞驰而过,这中年的身体,如同一排排行道树,永久地沉默,失去了抗争。日头渐渐升起来,建筑物闪耀着威严的光。走进一日的工作场所,拎起这一样,拎起那一样,动作迟缓并颇带着恨意。卫生间必定是要去几回的,借此来抖落一些日常碎屑。有时时间花在一杯水中,有时花在一个水果里,有时仅仅是发呆。在工作间隙听到的音乐都带点流氓性质,不过为了提神,或打压现实的无味。最喜欢可以自由走动的时候,由一号楼走进另一号楼,感受不同空间,所营造出的不同声场。
午休是最解忧的,倘若没有声音干扰。午后也大多不能解决重要的工作,因为意志都是上午残留的。所以偷懒取巧的事,大多在午后进行。午后,墙壁上的挂钟沉闷,而无人理睬,捱着捱着,居然迎来了傍晚时分。人一下子清醒起来,灵魂啊,似乎从遥远的天边回归了。
然后是入夜,与饭局谈,与朋友谈。最好的状态是倚着床头看点书,感觉一天,总算是比较充实地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