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红

“今庙，前祀夫人、白湖妃，于殿后列三士者于堂，若合位置矣。”这是南宋刘克庄于宝祐年间作《协应钱夫人庙记》中言及的现象。可见，宋代已有白湖妃与钱夫人合祀的俗例。

白湖妃即妈祖林默（960-987），莆阳湄洲林氏女。生前扶危济困，救助海难，殁后广受尊崇，成为海神。按南宋丁伯桂《顺济圣妃庙记》记载，在宋代莆田，对妈祖的信仰已盛行，“莆人户祠之，若乡若里悉有祠”，其中，湄洲、圣堆（墩）、白湖、江口是莆田奉祀妈祖的四大神祠。白湖是南宋丞相陈俊卿故里，白湖妈祖庙乃陈丞相献地兴建。

钱夫人即钱四娘（1049-1067），福建长乐县人，是北宋一位传奇女子，是第一个在莆田木兰溪筑陂的治水英雄，因功败垂成，投水自殉。其丰功伟绩被千载传颂，成了老百姓崇拜的水神。她在木兰溪治理上，首创筑陂拒咸蓄淡，开沟引水灌溉南洋平原，溪水大时则由陂入海。其治水思想为后继者所采纳，并获得成功。她带领先民们开挖的三十六条沟，后来为李宏利用。刘克庄在《协应钱夫人庙记》云：“障三县之水，由圳连沟灌之，余干之入海，本钱之谋。”由她首创，后继者继建的木兰陂一举改写了莆田田与海通的历史。

白湖妃与钱夫人二位女神的精神核心是“仁爱”，为民谋福祉。她们无私奉献的精神，戡天为民的风范，在老百姓心中树立起不朽的丰碑。

谈及二神，必谈及四个在历史节点上非常重要的地点，西许村—木兰陂—白湖—圣墩。涉及木兰溪中下游，木兰溪与兴化湾汇流处，出海口。

论二神渊源，论妈祖与木兰溪文化渊源，论海、溪交互史，先谈莆田地理环境。莆田依山靠海，三大湾兴化湾、平海湾、湄洲湾环绕，母亲河木兰溪自仙游西苑蜿蜒而下，自西北向东横贯莆田市中、南部，至三江口浩浩汤汤奔流入兴化湾。

西许村—木兰陂，在城厢区华亭镇境内，与木兰陂修筑和木兰溪得名由来相关。木兰陂未修筑前，如刘克庄云：“莆四境，三面海，厥田下下。不幸霪淹，怒涛冲激，则田与海通。”且莆南常苦亢旱，陂成后，沟洫纵横，莆南成为沃壤，年年丰稔。西许村是木兰陂文化初创地，钱陂故址所在，钱四娘倾尽家资筑堰之处，“陂溃直随此陂死”的殉难之所。其始创精神激励后继者林从世、李宏、冯智日闻风而起。李宏在冯智日帮助下，终于木兰山下筑成伟大的史诗——木兰陂，从此莆仙几段各自命名的母亲河才正式命名为木兰溪。木兰陂是木兰溪与兴化湾海溯汇流处，全国五大古陂之一，世界灌溉工程遗产，1083年建成，至今仍在发挥水利作用。木兰陂的建成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为莆田带来了经济的振兴，文教的昌明，且启文明，风成邹鲁。莆田因木兰陂成为钟灵毓秀之土，人杰地灵之邦。

白湖，就是今莆田阔口，木兰溪旧道从那儿经过。《李长者传》曰：“木兰溪水流入白湖。”白湖港是宋代莆田一处繁华的城郊水市贸易港。宋绍兴二十七年（1157）秋，位于郡城东门外五里的白湖港，有乡人章、邵梦神指点立庙，名相陈俊卿“乃以地券奉神立祠”。次年，白湖妈祖庙告竣。陈俊卿在莆田民间具有极高的威望，在他极力倡导影响下，妈祖信仰的传播，产生了新的飞跃契机。妈祖在宋后期得到的第四次至第九次共六次封赐，落脚点都是在白湖，木兰溪畔。封号由夫人向妃进爵。后几经演化，妈祖信仰终于成为航海经商者与依海谋生的渔民百姓推崇的信仰，延续了一千多年。

圣墩位于莆田木兰溪出海口的宁海畔（今涵江区白塘镇地界）。宋代有宁海镇，《宋会要》称圣墩庙为“宁海镇顺济神女庙”。宋特奏名进士廖鹏飞《圣墩祖庙重建顺济庙记》载：元祐丙寅岁（1086），墩上常有光气夜现，乡人莫知为何祥？有渔者就视，乃枯槎，置其家，翌日自还故处。当夕遍梦墩旁之民曰：“我湄洲神女，其枯槎实所凭，宜馆我于墩上。”父老异之，因为立庙，号曰“圣墩”。因妈祖护路允迪使高丽有功，宋宣和五年（1123），宋徽宗皇帝下圣旨诏赐圣墩神女祠“顺济”庙额。宋绍兴十九年（1149），李富扩建圣墩顺济庙，并把妈祖神位从偏西移到正殿之中。李清淑承继先志，重修顺济庙，新建蕃釐殿。明初，庙随镇废，圣墩遗址亦难確考。而靠近宁海北面的白塘，原为一片海湾沼泽，北宋木兰陂建成后渐渐瀦成淡水湖泊。

圣墩祖庙在妈祖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上有其特殊的地位。廖鹏飞所作《庙记》云：“神女生于湄洲，至显灵迹，实自此墩始。其后赐额，载诸祀典，亦自此墩始……”在妈祖信仰起源上，圣墩妈祖庙为兴化军第三座妈祖庙，也一度被崇称“祖庙”，也是世界上第一座被朝廷赐庙额的庙宇。朝廷对圣墩祖庙赐封了两次。第二次，妈祖被朝廷赐封为“灵惠夫人”。

综上，有关二神的四地历史渊源道出了溪海交互史。她们有令人仰之弥高的共性：生前立德、行善，胸怀济世大爱，为造福人民，无私无畏，奉献青春与生命；逝后由人而神，成了老百姓崇拜和爱戴的海神、水神。

在生产力落后的历史条件下，人们往往祈求神灵帮助他们战胜自然灾害。宋代人们奉祠立庙，将二位舍身成仁的女神并祀，祈求她们的庇佑，反映了人们征服自然、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