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1811-1872)号涤生,清湖南湘乡人。道光进士,以湘军击败太平天国有功,封毅有儒者气象。官至两江总督,谥文正。
从表面看,曾氏一生得志,善始善终并誉为“中兴名臣”,但若看内里情形,尤其是他带兵出省作战的十几年,临深履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曾国藩追剿太平天国军队,清廷分文不给,长期也没有一个正式官职,搞了十几年,到最后才给他一个大官,两江总督节制苏、浙、皖、赣四省军事的荣衔。从家书中看曾国藩确是中国历史传统上“文人统兵”的典型人物。但清廷实行严格的种族岐视政策汉人不得统兵。
1854年曾国藩领湘军出省作战,攻克武昌后咸丰皇帝大受鼓舞,任曾国藩署理湖北巡抚。有军机大臣进言:“曾以侍郎在籍犹匹夫耳hellip;hellip;一呼蹶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福也”。咸丰默然变色,遂打消成命。
曾国藩深通帝王统治的救术,很善于避祸历史上多有“兔死狗烹”之类的例鉴,他又给九弟曾国荃(南京前线总指挥)写信说:“处大位而兼享大名自古曾有几人能善其末路者,总须设法将权位二字推让少许减去几成,则晚节渐渐可以收场耳”。(《家书》从这儿固然可发现专制政治学的某种秘密,同样还可感到曾氏的那套“求浑”的“入世哲学”诚非偶然而来。
他与子纪鸿书云:“凡人多望子孙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以处约。余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气习,饮食起居,尚守寒素家风;极俭也可,略丰也可,太丰则我不敢也。凡仕官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hellip;hellip;
曾国藩的家庭经济看来有点像兼任经营的地主的味道,但他写家信没有一封不是告诫家中的第一要事是勤劳节俭的,他强调必须紧紧抓住“书人蔬、鱼猪”四类从事生产。强调没有百年的豪门巨族,只有永远抓住生产家也不会彻底垮台,他还强调在家要厚交邻里,不得依势压人。他指示弟弟进城办事,不要交结官府,在地主上做土豪劣绅,曾有时派专人带点钱回家,总是用来周济穷亲苦友的,总之他的治家极恶,简说就是“勤俭持家,不准腐败!
他在京官时,“一生三变,以程朱为依旧;出而办理团练军务,又变为申韩,尝自称俗著《挺经》言其刚也”。第三变在1858年,他中止了丁忧守制重新出山之后,转向体会“知雄守雌”持盈守泰”的黄老意致,即所谓吾学以禹、墨为体。老庄为用;以荀子之道自克,以庄子之道自怡”。另外一个长处,他不贪财贪利,没有卖官或是将国家的公款纳入自己的口袋。痛恨那些贪官污吏。
曾国藩不说大话,不鹜虚名,不行驾空之事,不读过高之理,有求实精神躬亲务实的作风,他最恨巧滑,偷懒钻营、逢迎敷衍、衙门气等官气。他强调识拔人才,看其是否“有操守而无官气”,他制定湘军营规要三勤:点名、看操等,还亲自起草《爱民歌》。是一个很好的儒家学者。
光说曾国藩是旧秩序的维护者是不够的,他之所以能成为晚清“高出一截子”的人物,在于他吸收、融汇、传统思想的精义和政治经验,在历史和现实之间寻找它们的适应,正是这种功夫为尔后的许多政治人物所佩服。
1872年3月曾国藩在江宁病死,终年61岁,王(门邑)运挽曾国藩一联曰:“平生以霍子,孟张叔大自期,异代不同功,戡定仅传方向略;经求在纪河部抗仪征之上致身何太早,龙蛇遗憾礼堂书”。意思是说,曾国藩在功业上尚比不上西汉霍光明代张居正,学术上则更应不仅超过纪昀阮元能为泰斗才好。其实看曾氏就这样已精气神到头了。由此或可感觉历史复杂性之一斑。 (吴春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