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水索性起来，大讲特讲：万年丰任书记前，我就任海州市委办副主任。也许是我手脚比较勤快，交代的事尽量会办好，万年丰就看上我。他先把旧的秘书长明升暗降地推到海州市政协当副主席，而任用我当秘书长。我抱着感恩的心为他跑前跑后管好家，人家背地里都戏称我是他的忠实走狗。第一年糊里糊涂，第二年逐渐成熟，第三年唯利是图，第四年hellip;hellip;随着他权力的越来越牢固，性格也变得越来越蛮横霸道越来越贪婪腐败，什么钱也敢收，什么女人也敢睡。有一次一个外商因低价得到一块地而感谢他送他五万美金，他在外地，叫我代收，我不收即被他在手机里训了一顿，不得己我默收。当然，他一回来我就完封不动地拿给他。殃及鱼池，他被两规后，因此事我也就被省纪委叫去询查。
石吉青也跟着坐直：说实话，这些年你的“鞋”就没被湿过？
柳泉水：现在虽是半夜，但我敢对天起誓，我的“鞋”就没被湿过，最多只是偶而沾几滴露水而已。也就是说，经常推不掉，偶而吃顿饭，收点名烟、名酒、茶叶、土特产和海州二三流书画作品，碰到钱，我是一分也不会收的；当然，人性是丑陋的，色易是肮脏的，有一次我因半醉半醒被万年丰的一个情妇睡上而造成后院起火，差一点离婚破了家hellip;hellip;这，最多，石书记，这最多也只能算是隐形的小腐小败。
石吉青：隐形的小腐小败hellip;hellip;
柳泉水叹了息：唉，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那天，从省纪委回海州后便萌生辞去秘书长职务的念头hellip;hellip;人生宠辱，官场得失，人格与尊严，还是《幽梦影》里说得透彻——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下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人生境界，比这整天出入官场出卖人格与尊严而争权夺利而一脑门官务忙碌与绳头小利有意义的多hellip;hellip;我还没最后下决心辞职时，石书记，你就来海州履职了。
石吉青：看来，你的本质还是好的，还没全被官场恶习同化hellip;hellip;你说说看，海州人有什么优缺点，先说百姓再说官员？
柳泉水：石书记，你还不困？hellip;hellip;我是海州土生土长的，我说的，不一定很准确。外地人常戏称海州人是中国的犹太人。总体来说，海州百姓还算纯朴，好客一般，热情一般，偶尔也有正义感，也能帮助人。也许是贫穷久，也许是山与海等地理位置使然，也许是改革开放发展市场经济泥沙俱下的大气候使然，海州百姓小农小商习性浓厚，众人趋利逐名愈演愈烈，也就染上骗人和被骗坏毛病，凡事大讲关系与背景成风，口德不好爱骂人爱说脏话，又迷信，又爱赌博，民风也就日下了hellip;hellip;至于海州官员优缺点，外面有的，海州也有，外面没有的，海州却有，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吧，比如，就跑官要官这一点来说，在海州，要当一个狗屁大的股长，就会跑到市里省里，而狗屎大的科长呢，就不单跑到省里，甚至跑到北京，那处级以上的就不用说了hellip;hellip;海州官员在这个方面是特级运动员，超过刘翔。海州人办一件小事，是很会找关系的hellip;hellip;当然，有买方（跑），就有卖方，市场经济嘛！互惠互利双赢嘛！眼下海州不良的风气主要是由一些大小贪官、大小奸商和不少小人恶人共同造成的。
石吉青：可恶，可悲，也可怜hellip;hellip;泉水，你说，改变海州民风与官风，海州市委最关键的要怎么做？
柳泉水下了床：石书记，我想想，我方便一下再说hellip;hellip;不好意思，中年人尿不能装多也不能憋久。
石吉青见柳泉水去卫生间小便，转头望着玻璃窗外漆黑的方竹县城陷入了深思——海州这塘水，深不深，自己该如何蹚如何游hellip;hellip;突然，敲门声响起，且夹杂着一男人的呵斥声：开门，快开门，要检查身份证，开门！
柳泉水尿还没全拉完，觉得不能让石书记去开门，便憋住跑去开门，没好气：查？查什么身份证？昨晚上七八点登记不是检查过吗？
男的骂开：妈的，说检查就检查，口罗口索个屁！
女的血口喷人：就是他，昨晚十点左右我来送开水，对我动手动脚，说要我陪他们俩人睡觉，一人五十元。
柳泉水发火：胡说！你根本没来送开水，就是有，我们也没有也不会非礼你！
女的向男的撒娇：亲爱，你要替我做主啊！
男的一听便大声：不接受检查，骚扰她，两罪并罚，五百元hellip;hellip;快，拿出钱来！
石吉青血往脸上涌，穿着内衣内裤下了床：你们讲理不讲理？
男的大声：讲什么理？妈的，这下半夜二三点，我的话就是理！
柳泉水走向床头柜拿起手机：你们不讲理，你们不走，我打110。
男的一看便快步上前挥拳打向柳泉水，柳泉水避开，但肩膀还是被打到，便也骂出口：你妈的，你竟然动手！
男的又要挥拳，石吉青大声：住手！再打，你就要犯罪了！
柳泉水也大声：你敢再打，我就要自卫反击了！
这时隔壁左右几个房间旅客纷纷开门观看，女的见状拉了男的一下：算了，这次饶过他们。
男的被女的拉后，想了想，就气呼呼走开hellip;hellip;
夜更深了，石吉青和柳泉水两人的情绪恶劣极了，更睡不着觉了，也就没有兴趣再接着刚才的话题交谈下去了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