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劲

清代《天后圣母事迹图志》中“投法绳晏公归部”

清代欧峡《天后圣迹图轴》中左侧上部“收伏晏公”

清代《天后显圣故事图轴》中“收伏晏公”

周秀廷《妈祖》故事画册中“收伏晏公”

山东枣庄台儿庄天后宫壁画中“晏公总管”

《敕封天后志》中“收晏公”

《天后本传》中“海崇皈依”

苏州版《天后圣母圣迹图志》中“投法绳晏公归部”  

从妈祖收伏妖怪的故事中，广大妈祖敬仰者对妈祖与晏公的事迹有了了解。《太上老君说天妃救苦灵验经》一书中，将晏公列为妈祖护卫仙班，称为晏公大神。古籍《绘图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中载，晏公原名晏戌仔，江西临江府清江镇人。元初以文学优良应选入宫，为文锦局堂长。后因病请归，病逝于舟上，遂显灵于江河湖海。如传船员将其遗体装入棺木，送返故乡，乡民却发现棺木里空空如也，传闻升天了，于是加以祭拜，奉为水神，在明洪武年间被诰封成为保护舟航的全方位水神。据明代田艺蘅《留青日札》卷之二十七“晏公庙”记：“太祖渡江取张士诚，舟将覆，红袍救上，且指之以舟者。问：‘何神？’曰：‘晏公也。’后猪婆龙攻崩江岸，神复化为老渔翁，示以杀鼍之法。问：‘何人？’又曰：‘晏姓也。’太祖感之，遂封为神霄玉府都督大元帅，仍命有司祀之。今江海著灵甚显。……”明太祖渡江攻张士诚，遇风浪，得晏公显灵护救，遂诏封为平浪侯。

清代赵翼《陔余丛考》（新校本）（下）中第996页载“晏公庙”，言：“常州城中白云渡口有晏公庙，莫知所始。及阅《七修类稿》卷十二，乃知明太祖所封也。时毗陵为张士诚之将所据，徐达屡战不利，太祖亲率冯胜等十人往援，扮为商贾，顺流而下。江风大作，舟将覆，太祖煌惧乞神，忽见红袍者挽舟至沙上，太祖曰：‘救我者谁也？’默闻曰：‘晏公也！’及定天下后，江岸（当）‘常’崩，有猪婆龙在其下，迄不可筑。有老渔教炙猪饵以钓之，瓮贯缗而下，瓮罩其项，其物二足，推拒不能爬于土，遂钓而出，岸乃可成。众问老渔姓名，曰‘姓晏’，倏不见。明祖闻之，悟曰：‘盖即昔救我于覆舟者也！’乃封为神霄玉府晏公都督大元帅，命有司祀之，吾常所以有此庙也。又《续通考》卷七十九：‘临江府清江镇旧有晏公庙，神名戌仔，明初封为平浪侯。’”

《天妃显圣录》中“收伏晏公”，妈祖以法绳制服了晏公。其中有一段叙述：“……妃命投下纟亻聿 绳，彼近前附摄，不觉随摄随粘，牢固难解，飘荡浮于水上。始惧而伏罪。妃嘱之曰：‘东溟阻险，尔今统领水阙仙班，护民危厄。’……”此则故事称晏公为“负海怪物”，被妈祖收为“部下总管”。清代欧峡《天后圣迹图轴》中第二幅图像里的左侧上部“收伏晏公”，妈祖手持拂尘，身着蓝灰色服饰，站在一个圆形香几前掐诀作法，而举手作势的千里眼与浮出水面由晏公所变的神龙，点缀以红色服袍装饰出现复色性质的多种灰色，在微妙细腻的色相中更显得朦胧而含蓄。可见，装饰色彩的每一种色相都有自己的独特表情，在实际使用中，当色相的纯度与明度发生变化时，颜色的表情也随之变化。

周秀廷的《妈祖》故事画册中“收伏晏公”，描绘妈祖游至东溟时收伏晏公为部下总管的场景。画面偏左边的船头上空妈祖正在施展法力，水中作乱、身披红衣的晏公被天上一神龙锁定跪拜在了船前。但其明显借鉴了清代《天后显圣故事图轴》中“收伏晏公”的画面构图、人物造型、色彩表现等元素，在同是描绘妈祖收伏晏公的场景里，图画中部的船头上妈祖正在施展法力，水中作乱的晏公显现出原形，被妈祖收伏。历代产生的这些神话故事，表明妈祖的神通大于“九江八河神”晏公，并演化为民间最强大的水神与海神。故妈祖能够替代晏公，成为闽北水系航线民众和航运业者崇拜的对象也是情理之中。

传说中，晏公是海上一只怪物，面如黑漆，浓眉虬髯，常年兴风作浪。后被妈祖投绳绑缚，降伏后收为部下的总管，统辖水域诸仙。清代《敕封天后志》“图说弁言”中“收晏公”载：“时有负海怪物曰：‘晏公’，于水中趁江豚以嘘风，鼓水妖以击浪，翻溺舟楫，深为水途大患。妃游至东溟，见一碧万顷，水天涵泓。半晷间，江心澎湃，舟子急呼曰:‘桅舵摇撼矣。’妃令抛椗，见一神掀髯突睛，金冠绣袖，随潮升降，触缆拂樯，形如电扫雷震。妃色不动，显出灵变。忽旋风翻浪，逆湃倒澎，彼伏神威，叩谢。荡舟而还。但一时为法力所制，终未心服。继假逞色相，变一神龙，挟雾翼云，委蛇奔腾。后曰:‘此妖不除，风波不息。’乃抛椗中流，龙左翻右滚，机破技穷，仍还本象。唯见整然衣冠，俨一尊神，驻椗不动。……”

后据清代杨浚《湄洲屿志略》中“侍从”载：“有晏公者，浮海为怪，神以法制之，虽弭，尚未诚服，后又幻龙兴浪，来犯神舟。神投以绳，摄黏莫解，始惧罪。神曰：‘东溟险阻，尔当护民。’命为部下总管。”于是，晏公由地方水神，成为妈祖水阙仙班十八员之一的“总管”，让海上航船平安，不必劳烦妈祖事必躬亲，也使妈祖神格再度提升。还有清道光六年《天后本传》中的“海崇皈依”图，描绘妈祖收伏晏公和千里眼、顺风耳二将的场景。画面右上部妈祖站立在船头，似作法神状，已被收伏的千里眼、顺风耳二将分列于妈祖左右；左下部手缚绳索的晏公和两位随从正向妈祖朝拜。

而清代道光年间苏州版《天后圣母圣迹图志》版画“投法绳晏公归部”，表现出妈祖收伏晏公的场景，画面中偏左边的船头上空，妈祖正在施展法力，水中作乱的晏公被一条绳索绞在了船前。该图题记为“投法绳晏公归部”，“有晏公者，浮海为怪，后先施法力制之；虽伏神威，未能诚服。后又假逞色变龙，与涛滚浪，来犯后舟。后投下纟亻聿 绳，随摄随粘，牢固难解，始惧而伏罪。后嘱曰：‘东溟险阻，尔当护民。’收为部下总管。”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清代《天后圣母事迹图志》中“投法绳晏公归部”，以自然山水的海洋背景为主，产生一种和谐融合、浑然一体的人文环境之韵律美。画面中，船舶里妈祖、天空中飞龙和海面上晏公等人物造型活泼，面容俏丽，线条流畅，设色清新淡雅，具有飘逸、灵动之气韵，颇见清代典型的工笔人物画风格。

因此，晏公作为民间信俗的一位水神，有晏戌仔“死而为神”说、“孝子为神”说、朱元璋“敕封为神”说、妈祖“收伏为神”说、以及许天师“点化为神”等几种说法。分布全国各地的晏公庙呈南多北少状况，从神格的角度看，晏公品格定位于“人间水神”，代表着自然的风浪。而在晏公崇拜的兴起过程中，更进一步显明了自然界“水上保护神”的“总管”化身，恰如山东枣庄台儿庄天后宫壁画中“晏公总管”的视觉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