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说：难怪不少干部“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都发财致富，都挺着啤酒肚，而咱们农民个个吃咸菜啃萝卜干，面黑身瘦，四肢无力像一棵棵病秧子。
一个说：这没什么，可恶的是还要抓人打人，吃饱了还要刁难苛刻咱们，不让咱们农民好好活。
一个说：现在的个别干部太不像话了，没为农民干一件好事，却处处刁难农民hellip;hellip;
这些话有点过火，基层的干部也不至于都是这个样子吧。尤可贵听后又惊又怒：惊的是现在干群关系发展到这种地步，民愤这么大，群众对干部的印象这么坏，如果不改善，不缓和，后果不堪设想，近的动摇我们党和政府在基层组织，远的会威胁到国家政权大厦的牢固。切不可等闲视之啊！怒的是，时下基层干部确定有不少人作风太恶劣了，简单粗暴，太不讲究工作方式方法了，更可恨的是，现在确实有不少党员干部已堕落成腐败分子，贪脏枉法，无法无天。看来，改变干部作风，减轻农民负担，惩治腐败分子，实打实地发展方竹经济，为老百姓办几件实事，刻不容缓hellip;hellip;头绪乱如麻，尤可贵的心绪犹如春天的云朵，散开又聚拢，白了又黑黑了又白hellip;hellip;
乡亲们，你们回去吧，你们的要求我马上向领导汇报。领导今天都不在，你们先回去吧。一个背有点驼的中年人向上访的农民重复：乡亲们，你们还是回去吧，你们反映的问题，领导回来，我就汇报，然后派人去查实hellip;hellip;
你是谁？你让开，让我们进去，到县长办公室，到书记办公室，今天不给予明确的答复，我们就不回去，在这县政府大院里静坐绝食。
这时一辆奥迪从县府大院车库开出来，上访的农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车就从旁边开走。突然一个说：快挡住，快叫它停，那是5号车，肯定是县领导！可是小车飞快地开走了。车上坐的果然是方竹县领导、常务副县长吴轮。当然上访的农民不晓得，尤可贵也不晓得上任后才晓得5号车是吴轮坐的。
那个中年人看劝不走上访的农民，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剩下上访的农民干瞪眼，只好有的坐下去，有的蹲在一边，像市场一样乱哄哄的hellip;hellip;
尤可贵觉得自己现在不便出面，就走开，逛起方竹县城的小街小巷来。这小街小巷的面貌大多还停留在廿世纪八十年，跨世纪的气息很淡很淡，似乎是一杯没有加盐加糖的白开水。偶尔的几家歌舞厅、传出“情哥啊情妹啊”和“何日君再来”的流行歌曲，让人觉得有点现代化气息，而不是处在古墓周围。什么原因导致方竹县落后于其他县区这么大？同样是一个政府一种政策，为何各种条件都差于人家？当时自己当知青时，就觉得方竹县城落后，三十来年了，依然如此，真的让人想不通。现在要改变方竹县的面貌，让方竹县八十多万人民富裕起来的“基点”在哪里？要从哪儿入手？尤可贵边走边思索，是人的因素？还是地理的因素？主客观比例有多少？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到时要烧哪三把火？还是不浇，先探明真相，试试方竹这一塘水的深浅，然后稳打稳扎？可以说这次海州市委市政府尤其是新到任的石吉青书记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彻底改变方竹县的面貌，走出困境，轻松发展经济，才“不拘一格降人才”，破格让我一分都没有投资（即时下政坛流行的跑官卖官，据说外地有些县的县长五百万元都买不来）就来方竹县主政hellip;hellip;

3
尤可贵一走，就不知不觉地走出方竹小县城，来到了城关镇边的一个镇。这个镇叫河阳镇，是方竹县甚至是海州全市最大的一个乡镇，人口近9万 。由于人口多，耕地小，这个镇外出的劳力占全镇的五分之三，留守在家的是老弱病残，人称“613899”部队（意思是指儿童lt;六一gt;、妇女lt;三八gt;和老人lt;九九gt;）。儿童在上学，妇女老人农忙时种点水稻、玉米、高梁和蔬菜，闲时做点手工卖点钱换日常用品。外出的劳力大多一年半截回来一二次，带回辛苦钱给家里，红白喜事、各种税费、老人看病买药、整修房子hellip;hellip;全靠它。当然，也有一部人运气好的，钱多挣点，就回来盖三五间红砖小楼房，在村里在镇里，可谓鹤立鸡群，扬眉吐气，被邻人羡慕，而村镇干部也少上门刁难他们，欺贫爱富嘛！
尤可贵这时肚子有点饿了，早上一碗豆浆二根油条，都没有吃完，早已跑到哇瓜国里去了。尤可贵看到一家小吃店，因还未到中午，店里冷冷清清，只有灶上的几个锅在冒热气。尤可贵走进去问：老板娘，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尤其是有特色的？尤可贵当知青时曾路过河阳镇（当时叫河阳公社），曾在镇上小街里一个供销社食堂吃一碗锅巴，味道不错，印象颇深，今天想重品这种小吃。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热情：有，看您爱吃什么？炒、煮、蒸、熨、炸，都可以随你选择。您只须等10分钟，就可以包你满意。
也许是一个早上都没有生意吧，看尤可贵进来，老板娘态度特别好。尤可贵说：随便弄二三个菜，有冬米锅巴更好，卫生、简单一点。先生（现在很少称同志，不管什么身份，都可以称先生或称老板，这是时尚所表现吧），这您放心，我这小店没有老鼠，没有苍蝇，卫生是河阳镇有名的。民以食为天，不卫生的会害人，缺德无心肝的事我不干，不义之财便不要。那，你快点弄来。行，先生您坐。不过，今天冬米锅巴倒没有，真对不起。先生，听您口音，看你面生，先生您大概第一次来河阳吧。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几次就熟透了。先生新来乍到，有需要我帮忙，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现在出门办事不容易啊！老板娘边说边围起围裙，动手做起莱来。先生，您要淡点还咸点？要不要加上辣椒?淡一点，也不要辣椒。这女人真口罗口索，一进门就唠叨不停，热情有点过度，也好，可以借机向她了解一些河阳镇的情况。这么一想，尤可贵坐在椅子上就问：老板娘，你开这小吃店，一天可营利多少？老板娘边炒菜边回答：现在生意不好做，同行竞争很厉害，尤其是饮食这行业，几乎没有什么利润，最多只赚点小工钱。这小吃店是我自己的，不用交房租，所以一个月结算下来除交税外才有几百元的收入，但只能够日常生活的开支，二个孩子的学杂费，老人的医疗费，人情应酬费，等等，全部依靠它，还不够用。好的一天挣三五十元，不好的二十来元，这三四年都是这样。我没有手艺，孩子他爸又老实，木头一个，不能挣大钱噢。不过要发财得靠运气，命运天注定，我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别无他图。您说呢，先生？好啦，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不过，除了平安外，老板娘还可以借助现在政府的好政策，发点小财，就锦上添花了。难口罗！现在农村剩余劳动力日益增多，大学生毕业后花十几万元钱都找不到职业，找到的如师范生当教师，半年拿不到工资——别怪我多嘴，昨天全镇中小学教师几百人集体到镇政府去闹，要求发放拖欠半年多的工资。有知识有工作干的都拿不到工资，像我们这些半桶水的，哪里有财发？！白日做美梦，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尤可贵说：喂，请教一下，老板娘，说实在的，过去和现在，河阳镇最具特色和出色的是什么？这hellip;hellip;老板娘端过一盘肉片汤和一碟炒面，笑着：先生您先吃，有兴趣的，我慢慢给你讲来。于是，老板娘认真介绍起河阳镇来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