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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水为邻
【发布日期:2011-09-18】 【来源:本站】 【阅读:次】

站在江阴码头上,眼前韩国大型集装箱货轮山峦一般庞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我拉着少衡主席往西边挪了好几步,指着隔海东南方向那隐约可见一排风电轮叶旋转的山角对他说:“那就是我的老家石城村。”
少衡说:“哦!这么近,就一水之隔啊。”
我说:“不但地理近,心理也近。福清话虽属福州方言,行政上隶属福州市管辖,但福清人心理上思维方式与莆田人更接近一些。比如我们脚下这地方,福州人怕哪一天福清人生气了,挣脱缰绳跑掉了,故把这原该叫江阴港或兴化港的地方,强行定名为——福州新港;湄洲湾南岸的泉州人也是一样的心思,把讲兴化话、听莆仙戏的南埔人萧厝港,强行定名为泉港区。”
福州人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而是感觉到现实与历史的双重危险。如今,只要你踏上南洋的土地,重要的集镇码头都有“福莆仙会馆”。这打头的“福”字,可不是福州,而是福清也。莆田人一直对以萩芦溪和江口桥(古称迎仙桥)为界划分两县(市)心存不满,认为应该以讲方言的人口多寡来划分,即讲兴化话的新厝镇应划给莆田。一直流行着这样一则传说:说是某朝某代福清莆田的知县恰是甥舅关系(完全有这种可能,因为两县通婚频繁),有鉴于县界一直不清(插花地),遂相约于某一天同一时辰,各自从县衙出发,见面的地点作为两县分界点。作为舅舅的福清知县老谋深算,骑着马从融城出发,走过蒜岭,越过江兜,早早抵达锦江桥头;而老实巴交的莆田知县徒步从荔城出来,尽管疾步如飞走得满头大汗,但人腿怎斗得过马腿,紧走慢赶来到锦江渡口时,他的舅舅早已笑眯眯地坐在桥头大榕树下摇着巴蕉扇纳凉呢!
这次舅甥之约造成的直接后果是:著名的兄弟作家陈章武、陈章汉留在莆田县境内,而他们的堂弟,更为著名的科学家陈章良的籍贯却只能填写“福清”两个大字了!
锦江滔滔入海,二十世纪风云激荡,名人与凡人的命运都如兴化湾的波涛起伏不定,这块土地也注定成为两地人频繁往来的热土。南岸锦江中学校园内,至今保存着闽侯人林森手书的“锦江春色”四个大字;而陈氏兄弟却因家庭出身原因在家乡莆田无法入学读书,只好跟随作教师的父母亲辗转在兴化湾北岸的渔村小学,贫穷和善良的土地培植了他兄弟俩深厚的“第二故乡”的情结,化为散文美丽的芬芳hellip;hellip;我是在未识其人之时先识其文的,且看章武发于一九八零年第二期《融霞》的卷首之作——《塔之忆》:
一座七层石塔,披着紫红色的霞光,笑吟呤地站在龙江之滨hellip;hellip;
像亲人的手臂,高高地向我举起hellip;hellip;
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
多么遥远,又多么亲近!
这就是《融霞》的封面。这就是福清。这就是我阔别十六年的第二故乡。
波光在轻轻地闪动。塔影在微微地摇晃。往事如同江潮,悄悄地涌上了我的心头hellip;hellip;
像这样对福清饱含真挚之情的莆仙籍作家诗人当然不止章武一个。不包括那些在石竹山粉白墙壁甚至树皮上刻写“张三李四连五王八到此一游”之徒,就是在史册上烁烁闪光的名字及其作品,根据有案可查的白纸黑字,也至少已有一千年的历史了。
北宋诗书官工“四有”人物蔡襄(何谓“工”,即自然科学论著,他著有《荔枝谱》和《茶录》各一部,都是当时的首创之作)。他每次往返福清途中(这条官道是历代莆仙人闽南人晋京的必由之路),宿于渔溪驿,且每宿必有诗。第一首就是因驿中几株梅树死了被拔掉的感伤之作——“梅花不复见,况乃扳花人。”从诗意看,他与当地人情深意切,当然不是女人(蔡氏后裔队伍庞大,我不敢乱说的)。
相距八十年后,南宋著名诗人“江湖派盟主”刘克庄在离此不远的磨石村同样因梅花而伤心徘徊(莆田文人似乎与梅有不解之缘)。他因《落梅》诗被罢官十年,这次听到皇帝召唤,便急急忙忙地赶回京。福清朋友黄知书劝他身体这么差不必急着回京,反正京城的贪官污吏们都在醉生梦死,你回去了也没人跟你去光复北国半壁江山。刘克庄是宋代的李庆霖——脾气倔,不听劝,最终留下一首词便赶进京,事实证明黄先生是对的,晚年刘克庄虽然高寿,却再也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来。
最为可恶的当数明代高官周如盘。他本是莆田清江的穷秀才。清江在莆田南洋平原,土地肥沃,但秀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得去福清蒜岭一户姓陈的员外家教书,民办教师收入微薄,他穷得连换洗的长衫都没有。陈家丫头颇有眼力(但缺心眼),她偷偷地把周先生脱下的长衫拿到江边洗净晾干,好让周先生天明穿上。梅雨时节洗过的衣衫干不了,这丫头把长衫穿在自己的身上,用自己的体温烘干心上人的衣衫。周先生目睹这一切激动得涕肆横流,从此俩人立下海誓山盟,晋京赶考前夕留下娶她的誓约。周如盘进京金榜题名并被授予高官,回闽途经蒜岭时竟睡着了,误了盟约,待他到了莆田再回转时,这傻丫头因又羞又愤含恨自尽了。这个传说具有相当高的真实性,因为周如盘一首《痴婢塚悼亡诗》留了下来:
緼袍衣敝客身单,搜箧无衣浣洗难。
曾忆寒砧敲夜静,尤痴烘月待期干。
三年学馆甘为役,一第还乡不及看。
玉殒怜卿嗟命薄,徒高马鬣向江干。
这首诗福清莆田各有一个版本,这里采用的是周氏后人著名剧作家周长赋的版本。他说:“数百年过去了,据说这个墓仍然保留着,它叫丫头墓,也叫情婢墓。”他几百次上千次地经过蒜岭,如今还有了专车,但估计从未去看这位“准高祖母”之墓吧!则难免有薄情之嫌!(未完待续) (郑国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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