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英雄林则徐高度评价说,文天祥与陈文龙“隆名并峙”。的确,此二公有诸多雷同之处:一、状元齐名;二、丞相比肩;三、忠烈同辉;四、身后皆奉为城隍正神,可谓在生前身后的诸多节点上,均闪耀“隆名并峙”的熠熠光辉。就连他们的绝世诗作,也同样阐释了人生价值的精华:文天祥《过零丁洋》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陈文龙《寄仲子》曰:“一门百指沦胥北,惟有丹衷天地知 ”,惊人地异曲同工。在此,让我们全面感受抗元英雄的慷慨、悲壮与豪迈。其诗云:“斗垒孤危势不支,书生守志定难移。自经沟渎非吾事,臣死封疆是此时。须信缧囚堪衅鼓,未闻烈士树降旗。一门百指沦胥北,惟有丹衷天地知。”本文就从这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唱《寄仲子》诗作谈起。
一、关节聚焦:题设“仲子”乃是信使。
毫无疑问,陈公诗作是一首充满英雄激情的正气歌。但诗作也留下一些深层次的话题。
这个话题的前提之一是,“仲子”是否在被押送之列?这是种不幸(仲子亦被俘虏),又潜在机遇(为诗作见天日埋下伏线)。答案是肯定的:在兴化府城破之后,叛将“执文龙与其家人至军中”(《宋史》)。《兴化府志》:“逼驱文龙出,并其家尽俘以去。”宋秘书少监张日起《陈忠肃公行状》:“hellip;hellip;并公母福国太夫人及公之孥悉俘以行。”那么,献给元军时,是“尽俘以去”,“悉俘以行”。则仲子亦在其中。为何?这是个常识问题:试想,诗作体现了豪气干云,但局面是严酷的:在冷静面对孤城困守、元兵强敌压境、身边乃至高层人心浮动(“风其纳款者”)、思叛者(“潜附于元军者”:林华,陈渊等人)环伺的形势下,让全家人一道合力于府城御敌,是安定民心军心最有效的镇定剂、强心丸!否则,军心怎稳、民心怎服、军令怎行?此刻,家人哪怕佣人的动向,势必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大”进而影响全城军民士气。何况,奴颜屈膝求荣的叛将绝不会手下留情让陈公仲子这一重要人物失踪的。这是其一,也就是吴公事述的根本前提。“祸兮福所倚”,仲子陷于逆境时反而带来某种希望。
其二,吴源《 莆阳名公事述 》(以下简称《事述》)中的一句话,为我们点破迷津。吴公曰:“hellip;为返其母与仲子梦雷归莆” 。这是上述依据在《事述》中的发展。于是“信使”有可靠 、“寄送”途径最保险的不二抉择 。因为,据诗作传递的信息,诗作产生于合沙(福州)即“一门百指沦胥北”的过程中,亦即文龙公等一行(包括母与仲子)被押解北向之时 。可此时,元兵势必重防严守,公之部属伤 、亡 、叛、残 、逃殆尽,熟悉可信之人安能接近?因此,此际公等与外界无疑是隔绝的 。而且,身边久处之将领的叛变也必定提高陈公警惕、不敢轻信于人的戒心。那么,粗蛮成癖的元兵能为你当信使?故此,诗作的信使只能是近在眼前的执收者本人!那么咫尺天涯而书以寄,就超出一般的“示儿”的含义了:这是一首对亲子的诀别诗 、对爱子及后人的励志作!其玄机,就鉴于吴公的神来之笔中:“(元官)为(陈公)返”,此作传世也才有一线之机 。否则,即或有心,也可能此作只能湮没于历史的巨潮之浪底了!若仅承认《寄》作而无视这一唯一线索下的实在的信使,是否又动摇了诗作传世的根基了呢? (未完待续)(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