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晚春是明朝中叶富有传奇色彩的道士,也是莆田民间最负盛名的诗仙。卓晚春的仙迹虽为民众津津乐道,但毕竟附会过多。幸好,卓晚春还留下三、四十首通俗的道情诗,为人们进入他的天地洞开了一个窗口。
卓晚春诗歌为我们展示的第一层天地是由动植物组成的世界。卓晚春写得最多的动物是“鹤”。“万年松鹤乐悠悠”(《题自像》),鹤与悠久的时间相联,是长生不老的象征。“白鹤遥从天上来”(《斋戒》),鹤又与广阔的空间相联,逍遥自在。“鹤”是道教文化中最常见的动物,是能够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禽类,它在卓晚春的笔下是既高洁自在而又祥乐优美的。
卓晚春诗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植物意象是桃花。莆田地处亚热带,长年以青绿为主色,因此桃花的盛开就展现了一番异样灿烂的景色。桃花的“爆发”宣告阴冻冬季的结束,桃花的出现也赢得民众特别的喜爱。大写特写桃花意象,则是卓晚春道情诗的特色。当然卓诗中的桃花并非俗艳之物,也非盛世之花,它常常与“明月”、“清风”、“洞口”、“丹砂”、“神仙”等意象并列,共同构成道教色彩浓郁的意境。“洞口碧桃几度花”(《醉后作》),“桃花几回春”(《偶题》),与多数诗人盛赞春天不同,桃花开放的季节并没有得到卓晚春的突出,甚至没有独立的地位,而是被置入无尽的时间循环中。“霞外风流二十年,落花流水任自然”(《霞外》),对待桃花的开落,卓晚春不露丝毫的伤逝之感,人事有代谢,桃花无古今,他把这看作自然现象,表现得相当超然。卓诗的道教倾向是明显的,但作为道士,卓晚春对桃花念念不忘,桃花意象频频闪现他的笔下,看,“云外故人来相问,世间春到有桃花”(《秋月》),花开花谢无数花,独有桃花拂不去,卓晚春对桃花岂非情有独钟?佛教诗歌常写的是松花之类,色淡味寡;而道教上层的道家通常也走清心寡欲的虚静路线,但民间的道教则更主张“贵生尚阳”。卓晚春自号“上阳子”,即有崇尚阳光美的倾向。桃花代表的毕竟是艳丽的生命,卓晚春显然也更愿意为我们呈现一片明丽的天地。在卓晚春最后的诗篇中,他仍然对桃花不能忘情,“桃源深处隐乾坤”(《跣足》),卓真人一生以逍遥自命,却又这样迷恋桃花,原来,方外高人同时也可以是性情中人的。
在卓晚春的诗中,比动植物更广大的意象是山水(如“青山”、“山头”、“海山”、“湖”、“溪” 、“河”、“漈”),它构成了卓晚春世界的第二层天地。这里我们主要分析“山”的意象。卓晚春所写的具体山名有本地的“南山”、“麦斜岩”和外地的“武夷”、“华山”等,但更多时候他写的是概括性的“山头”或“青山”,如“一片青山倚碧天”、“前山后山九曲山”、“山头丹灶知何年”等。观察卓晚春的行踪可知,他出入最多的地方正是“山”,踏遍青山人未老,乐而忘归山水中。卓晚春不仅一生爱入名山游,而且登山就登上“山头”,拥有非常开阔高远的视野。那么,卓晚春的山头都有何物?千年的“流水”,赤色的“落霞”,白色的“秋云”,高爽的“清风”,道人的“丹灶”,云外的“洞天”,富有道教色彩的遗址和颇具审美价值的景物,共同组成了一个空灵而又流动的仙山世界。 (卓梅森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