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伴山而为仙,山有仙是道山,卓晚春的道仙形象就在他与山融合的过程中确立了。卓晚春的山水因注入道教文化而富有仙气,又因山高水流的气象而富有灵气。卓晚春又号“无山子”,言下之意,不占山,只游山。卓晚春不拘泥于某座名山,关于他的传说反而遍布莆田的山山水水。
从“山”的世界再往外探,就进入更外层的空间——“海天”了,这是卓晚春诗歌的第三层空间。这里我也只谈“天”。“青天千万里”(《偶题五首》),“天”显然代表了广袤无垠的空间。“一片青山倚碧天”(《山中作》),“青天千万里”(《偶题》),覆盖天空的是清一色,色调更纯粹,透视度更高。而天空中又有何物呢?伴“天”而现的多是“明月”和“白云”。先说“明月”。卓诗中的“月”多是“明月”、“秋月”,月的光色是“白”、“皎”。卓晚春写的月亮基本是春秋两季之月,且以春季的“明月”为多。春天气候反复无常,淡月不少,明月无多,但卓晚春写得最多的春月仍是明月,这透露了他对“明朗”风格的偏爱,也透示了他情怀的光明和磊落。我发现,卓晚春的“明月”意象常与“桃花”意象同时出现,桃花与明月共同成为卓晚春心境的最佳写照。“桃花向明月”(《偶题五首》),一为天上最明朗之物,一为地上最明丽之花,月上花下,互相映照,诗境尤为光洁。再说“白云”意象。“云”常与“月”并现,如“秋云山头白,秋月海上皎”(《偶题五首》),“海鹤双栖啄白云,一轮明月照金樽”(《海鹤》)。“白云”衬托“秋月”,“明月”照亮“白云”,“白云”“秋月”一起烘衬“青天”,营造了空明澄澈的天空世界。卓晚春的月亮意象当然没有李白的丰富,李白是有道家倾向的大诗人,而卓晚春则是有诗歌才华的道教高人,因此李诗中“灯青月复寒”的幽清,“相看月未堕,白地断肝肠”的伤怜,“举杯邀明月,独酌无相亲”的孤独,在卓晚春的笔下都一扫而空。卓诗里月意象的集中和纯粹,正是他作为道士修为高深的体现。卓真人早已摆脱了思想情感上的彷徨,他的诗境自然就消除了杂色。明月朗照,月吐光华,云白月明,月皎云飞,无不衬出卓晚春天空的空明和宽广,而他光风霁月的襟怀也只有在这样的天地中才能得到充分的展示。
在空间上,卓晚春常赋予自己的天地“万里”与“千万里”的尺度。而在时间上,卓诗常有数量词“千年”、“几千年”和“万年”,或不定数词“几时”、“几度”、“几度春”、“不知今几春”。表示时间不变的副词有“依然”和“依旧”,表重复的词语有“年年”、“一度hellip;hellip;一度”、“一年hellip;hellip;一年”、“旧时hellip;hellip;旧时”。可以看出,卓晚春笔下的时间更多的是自然界的时间而非社会化的时期,它除了漫长,还缺少变化,即使有变化,也是周而复始和循环不止。山中无岁月,时间有轮回,道教“不觉生死繁,但觉岁月长”的世界观,在卓晚春的诗中有着充分的体现。 (卓梅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