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江南古建筑之花”美誉的元妙观三清殿,如今正以修葺一新的姿态孤独地盘踞在莆田市中心。这份孤独,既非来自形单影只的怀物嗟叹,亦非源于改头换面的自我凭吊,而是一种物换星移的时间乡愁。历史上,这里曾是莆阳古城“九头十八巷”的中心点,浩如烟波的民居如众星拱辰般拥簇着这座始建于唐代的庙宇。而今,随着城市化的不断推进,在梅园路北面,成片的古民居都已相继为高楼大厦所取代,唯有三清殿因其“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特殊身份而独善其身,继续留在原处与对面的坊巷老区隔街相望。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从重修再现的建筑主体结构上,人们依稀还能辨认出它昔年的尊崇和荣耀,听见当年长长回荡在深巷中的书声及吆喝。
现存的大殿面阔七间,进深六间——“面阔”和“进深”都是古人用来描述宅建面积的单位,相当于现在的长和宽,在科技不甚发达的封建朝代,这种视觉上的度量衡显得更为直观。步入大门后,徘徊在梁檩斗拱下,行在阶石枋柱旁,复杂的榫卯和精致的雕工不时映入眼帘,诠释着来自壶山兰水的雄邑遗韵。在岁月之河经年累月的冲洗下,这里的每一道刻痕、每一颗尘埃都显得丰厚而凝重,隐约间可以让人看到蛰伏在正脊间的每一个朝代,穿行在门户中的每一张面孔和发生在廊庑下的每一件往事。
千古兴替,细说从头。在“安居乐业”的传统文化氛围下,建筑物的产生与渐变成为了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辐辏。邑人王鸿曾在《家说》中写道:“(家)其上为檐,以遮风雨;其下为豕,可资祀享。家字造也,志先民终穴处而始室居。”作为人类繁衍生息最主要的承载物,随着其社会活动由最初的居住延伸出后来的出行、祭祀、政治、军事、宗教等内容,建筑物的内容和结构也在不断发展并丰富。游龙卧虹的路桥、庄重肃穆的宗祠、森严端庄的府衙、飞阁流丹的庙宇,无一不在闪耀着先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纵观历史长卷,中国的建筑物发展大致有三个兴盛期。一是“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的秦汉时代,在中央集权首度得到建立并加固的背景下,统治者们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对三教九流的统一上,个中亦包括建筑,其影响也一直延伸至“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南北朝时期;经历了逐鹿中原的战火淬炼后,“雄州雾列,俊采星驰”的隋唐盛世为中国建筑的发展造就了第二次巅峰,自有唐到明清,与外藩在经济、文化、政治等领域间的交流,为传统建筑的发展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这一时期的城垣、园林、桥梁、宫殿等都多有传世;最后一次兴盛则是在“放眼看世界”之后,中国的建筑在与近代世界先进文化的碰撞中推陈出新,在近半个世纪内忧外患的烽烟下历久弥坚,特别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和谐太平的环境为其高速飞跃创造了条件。当岁月的胶片悉数定格,时间与空间便不期而遇,这么说来,三清殿与高楼大厦共处一域,或多或少有一种古今交汇的味道。 (郑龙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