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沉浮,几多春秋。从城隍庙遗产纵探莆田沿革,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历史上凡是汉人统治的年代,亦是莆阳古郡的辉煌时期;一旦政权落入外族之手,取而代之的只有沉默与抗争。事实亦是如此:在以科甲及第著称的莆田,“文武两魁”、“魁亚双标”、“一邑半榜”、“东学四园”等巅峰时刻都是出现在唐、宋、明三朝,而元、清却鲜有翘楚;不仅于此,元末的亦思巴奚兵乱及清初为镇压郑明余党而颁布的截界政策,亦对莆田的进一步发展造成了莫大的制约。在莆田的诸多城隍庙中,祭祀的主神多为杀身殉国的义臣:如安史之乱的睢阳守将张巡、许远,南宋匡扶将倾的陈瓒、陈文龙叔侄等,与其说后人是对他们的满腔勇气有所仰慕,不如说是钦佩于其人宁折不弯的民族气节;而历代在此间广开教化、爱民如子的奠基者、建设者和守护者们,史书也为他们预留了浓墨重彩的一页。
值得一提的是,被封为平海卫城隍的周德兴,当年为了巩固海防,拆除唐建镇海堤的石材作为建筑原料,致使黄石沿海数十村庄饱受潮袭水淹之苦;后周镇守泉州,又以“闽南有五气”为由,破坏该地十八处“天子地”,终致留下千古恶名。然而,跳出彼时的语境,其实不难看出,前者应该是周顾此失彼的无心之失,而后者他亦是身不由己地行使君王的命令,而绝非出自本意;最令人感到唏嘘的是,这位朱元璋幼年的玩伴、事业的臂膀,最后竟被前者以教子无方的罪名连坐诛死,到底没能逃脱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悲剧命运。
公元1448年,受元末兵祸涂炭的兴化县,终因户少人寡遭到裁革,结束了长达四百六十九年的浮槎岁月。撤销后的兴化县原辖区分属莆田与仙游两县,从此莆阳城开启了漫长的双城并立局面;直到近年来,又重新划分成仙游、城厢、涵江、荔城、秀屿、湄洲岛、北岸等一县四区两个管委会。但正是有了此前深厚的历史与人文积淀,莆田城在行政上的变动并未影响其“一源双线四脉”的文化传承。
一源即莆田的宗族文化。古时中原逐鹿,刀兵频传,百姓不堪其扰,始有衣冠南渡。士大夫的大量流入,为莆阳文明注入了新的生机;而后偏安一隅的环境为各宗族的发展提供了稳定的生存条件,并最终形成了从族居到混居的宗群生态。
如果说此间氏族宗亲的聚居、迁徙、联姻及繁衍组构出莆阳文明的整体骨骼的话,那么科举文化及妈祖信仰就是它的血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封建时代的科举制度为莆阳学子的腾飞提供了一个公正的平台,“家贫子读书”的理念也因此深入人心;反过来,进士及第的荣誉亦光耀着宗祠的门楣。而荣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妈祖信仰,早已成为前赴后继亿万子民共同的精神窠巢和心灵港湾。
从两条主线又衍生出的文脉、神脉、艺脉和商脉,仿佛是点缀在莆田身上的绫罗、丝绸、首饰与脂粉,加成了这座古城的超凡气质。莆田的文脉主要分布在南北洋、东西乡两大平原区域,即现荔城、城厢及仙游的大部分地方,历史上全市出现过的两千四百多名进士,此间便贡献了近八成;神脉即主要以妈祖信仰为主,代表地区有湄洲岛、北岸和秀屿;艺脉则以仙游为最,古典家具风生水起,红木仙作傲视群雄,更有国画、编织、雕刻等工艺亟待发掘;而商脉,充分体现了新时代的莆田人闯荡天下的智慧及气度,所谓“谋事无中生有,做事脚踏实地,成事报效桑梓”,著名的莆商输出地有涵江、秀屿、仙游等,其足迹已遍布全球。
今天,轻装上阵的新莆田必将以更年轻的姿势,更充沛的活力和更青春的心态,大步登上更高的城墙。这城墙无形无状,却已牢牢筑在每个莆田人的心间,成为梦的基石hellip;hellip; (年微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