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关注陶渊明,所以也就特别想了解他的妻子。
陶渊明的婚姻是不幸的。他先后娶了三位妻子,前两位皆因病过早离世。
现在让我们把目光聚集在一个人身上,她就是陶渊明的第三任妻子——翟氏。
大量的文献都记录了翟氏是一个和陶渊明一样安贫守节的人。如李延寿《南史·隐逸传》有“其妻翟氏,志趣亦同,能安苦节hellip;hellip;”等语。可是在陶渊明诗文中翟氏又成了另外一个形象,“恨室无莱妇,抱兹苦心”,意思是我常恨家中没有老莱子之妻那样能通情达礼的妻子来宽慰我,所以只有自己抱守着这片苦痛的心。
到底哪个版本才是翟氏的真面目呢?斯人已逝,答案已无从知晓。但我们可以猜测,陶渊明虽然属于没落贵族,但应该还是有些积蓄的,所以起初隐居的时候,陶渊明的物质生活应该是不错的。但后来因为农田受灾,房屋被烧,加之陶渊明自身实在不是种田的料,日子是越过越穷,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们曾寄居在船上,过着以舟为家靠人接济的生活。
人的思想是会变化的。我相信先前翟氏对丈夫隐居的支持是出于真心的,但是当真实的生存状态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动摇了。陶渊明对家庭是没有责任感的,陶家上下老老小小十来口人都靠翟氏一人照料,加之繁重的田间劳作,她真的是快承受不住了。这个时候埋怨丈夫两句也是正常的。如果翟氏也和陶渊明一样率性,陶渊明怎么可能隐居20余年,一定早就饿死了。
我们理解翟氏,但陶渊明不理解。他太率真了,他向往的是,幽幽南山,和妻子采菊东篱;月朗星稀,他和妻子荷锄而归。但他似乎不明白,没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想隐居都不容易。
由此,我想到了苏格拉底的妻子,那是位有名的悍妇。可是,我猜想当初她嫁给苏格拉底的时候,一定是位娇羞的姑娘,因被苏格拉底的才华所吸引,便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可是,苏格拉底呢,什么家事也不管,终日街上免费授徒。于是,苏格拉底的妻子对丈夫越来越不满,最终她成了悍妇。
翟氏没有成为悍妇,这可能跟中国文化有关。但翟氏亦不是先前的翟氏,她开始抱怨,开始不理解。
陶渊明嗜酒,常大醉于友人之家。当陶渊明与三五伙伴痛饮之时,我总是同情那个在家里殷切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她只是凡俗中普通的女子,她不像老莱子的妻子,也不同于黔娄之妻。她和苏格拉底的妻子一样,她要的是那种平凡的幸福,可是这些幸福陶渊明给不了,陶渊明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是的,她的丈夫是一个为自己的心灵而生活的一个人。
可以说遇到陶渊明是翟氏的不幸,幸运的是陶渊明。
如果没有翟氏,我想陶渊明后期那些清新质朴、平淡自然的诗我们都读不到,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写满惆怅哀伤的诗篇。
所以说是翟氏的任劳任怨为陶渊明的创作提供了保障。
我突然想,如果在今天,陶渊明这位高风亮节的隐士,还会不会有人愿意嫁给他? (王亚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