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以细腻的笔触描写了众多人物,在复杂的人际网络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点,有一套独特的说、行的方式。而王熙凤在《红楼梦》中毫无疑问是最吸引人的角色之一,她一出现就抓住了我们的眼球,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 lsquo;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rsquo;(摘自《红楼梦》第三回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的出场如此张扬,使得整个环境的格调都变得张扬起来。
在错综复杂的贾府中,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副算盘,为了地位、钱财处处相争,而王熙凤作为管家媳妇,以非凡的才能维持着偌大的贾府运转,可这样一来王熙凤也处于各种斗争的漩涡中心,表面上虽然风光无限,但也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无论是出于嫉妒、怨恨或是其他原因,背后总有一群人等着中伤、算计她。再有王熙凤自己也有所求,以权谋私、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少干,所以终究还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从读者的角度看,王熙凤是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角色,书中有她的地方或热热闹闹、花团景簇,或勾心斗角、险象环生,从不会单调。 我们看着王熙凤在各种场合下的一言一行,不禁感叹其八面玲珑。在贾母等“最高统治者”面前,凤姐使出浑身解数,博得一致赞许,并且让贾母放心地将管家大权交于凤姐。虽然凤姐目不识丁,却照样将贾府治理得井井有条,这是她的本领,而且她也将自己的管理才能最大化,到处揽事好卖弄才干,同时从中捞得好处。秦可卿的葬礼、元妃省亲,凤姐的魄力、才干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凤姐力求在长辈眼中做一个会说话、能做事、靠得住的人,而她确实也做到了,贾母、王夫人乃至邢夫人都承认她的地位,于是乎贾府中事无巨细,全部都要由这位“管家奶奶”说了算。
除了才干之外,凤姐还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对于“高层”,极尽能力博得其欢心,有贾母一行做其靠山,当然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就算是和自己关系不怎么好,又有些糊涂的婆婆邢夫人,凤姐也尽量不和她产生冲突,转移矛盾。对于同辈的小姑子、小叔子,凤姐作为大管家,照顾好他们的生活所需,同时也拉拢好关系,她根据不同人的性格特点各有一套方法。但对于地位低下的人,王熙凤却像是“巡海夜叉”,威风八面。仆人害怕她,赵姨娘等人则嫉妒、怨恨她,还有一些则极力讨好凤姐以期求得好处。可是就算八面玲珑,王熙凤一人还是难敌贾府中不时伸出的“暗手”,如宝玉和凤姐的中蛊事件、凤姐生日上贾琏偷腥的难堪、邢夫人的无理发难等等。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无论怎样费尽心机顾及各个方面的利益,总是无法面面俱到,还是会损害到一些人的利益,造成积怨,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就反过来伤害自己了。
在《红楼梦》中,凤姐出现的地方似乎不像大观园中其他姐妹那样“风雅”,诗词曲赋信手拈来,总是有些“市井俗气”。可是这“俗”并不会让我们感到有何不妥,这正是凤姐的“气场”。没有黛玉的曲高和寡,也不像李纨的死气沉沉,所以凤姐总能把住整个局面。无论是在什么场合,凤姐总能成为中心。而且能看准形势出招,最突出的就是凤姐生日时发现贾琏偷腥,在贾母、邢夫人、王夫人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完全转被动为主动,不可谓不精明。看准形势,博得众人欢笑,如刘姥姥进大观园时,和金鸳鸯合伙逗刘姥姥出丑,在让贾母众人开心的同时也让我们哈哈大笑。
可是“一朝权在手,边把令来行”,权力是具有极强的诱惑力和腐化作用的,从受人所托拆散张金哥这一对鸳鸯获利开始,凤姐尝到甜头之后便再难收手,放高利贷、收受贿赂等以权谋私的事情不计其数。而这一切也都在加速贾府的衰败,最后矛盾爆发,落得一无所有,殊不知正是一次次的“小恶”堆积而起的。除了使用权力,凤姐还时刻处心积虑铲除眼中钉,尤二姐之死就是她一手造成的。而且整个过程中凤姐都以受害者、无辜者的姿态出现,她利用秋桐,利用仆人,让尤二姐活得生不如死,自己躲在幕后,还扮演好人,并在荣府大哭大闹,最后导致尤二姐小产,吞金自杀。还有戏弄贾瑞,训斥赵姨娘、贾环等等,都表现出其心狠手辣,“机关算尽”。
可是凤姐是挡不住贾府衰败的趋势的,而她自己更是无法“独善其身”。从元妃去世开始,贾府迅速衰败下去,从前的积怨一下子都爆发出来,抄家则是一下子端掉凤姐的“老窝”,她瞒着别人放出的高利贷、房契、地契等被查获一空,她苦心经营的“管家奶奶”的形象也已不再,失去了威信,也失去了信任。当权力不再、金钱不再之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凤姐再也没有从前的果断干练了,反而是处处不得人心,处处招致怨恨,如处理贾母丧事之时,无人可支,还被气到吐血。最终众叛亲离,而她自己也只能在道不尽的委屈、说不出的困难面前倒下。
对凤姐来说,善恶终有报,她的威风和她最后的惨状是“成正比”的,过了辉煌就一路走向衰败。但作者还是记住了她一丝的善良,被凤姐资助过的刘姥姥后来救了大姐,最后还是让我们感到欣慰的。
尽管有着超越一般人的能力、有着不同寻常的精明,又善于斡旋各方关系,可是最终凤姐还是被贾府的恶果吞噬,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在权力的中心,王熙凤耍足了威风,上上下下如鱼得水,似乎一切都能维持原状,而一切也都能这么平和地进行下去,但是在奢侈浮华、纸醉金迷里,贾府中的人都在给自己挖坑,千头万绪,矛盾一点点在积累,最终“落得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卷走一切罪恶,纵然风华绝代,或者是千古一人,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为善、为恶,所有的结果都要去自己承担,无可避免。 (傅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