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元沧
扇子,大体幅不盈尺,却气象万千。
这是因为,它与书画艺术结缘,演绎出一种标榜中国特色的扇文化。这种扇文化源远流长,且涵盖了不同性别、不同界别,为人们所赏心悦目,于是小小扇子就成了具有实用和收藏双重价值的书画艺术品。
古时候,扇子作为一种日常必备用品,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普通劳动人民,重在扇子的实用,扇风取凉,拍打虫子,夫妻俩暑热里相互打扇,则不失为情感互动,颇有“扇情”之妙也;扇子到了文人雅士之手,除了在热浪翻滚的夏日发挥其基本功能,还作为一种举止的点缀,“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曾伴一樽临小槛,几遮残日过回廊”,风流倜傥,令人油然而生羡慕。
扇子由团扇更多地“进化”为便于携带的折扇后,它还是一种别致的“道具”。评书演员一扇在手,舒卷风云,笑谈古今;弈者一扇在握,神清气定,运筹自如。当今大家熟知的棋坛宿将马晓春,他手中的那把折扇,成了中华棋坛的“品牌”标识,扇摇风起,儒态翩然,纵横捭阖,攻城略地。黑白变幻之间,手上的小扇,在人们眼里简直成了巨麾大纛!
春秋更迭,古代文人雅士越来越讲究扇子的材质和品位,他们在扇面上巧做文章,为此而津津乐道。“去年团扇题诗处,依旧疏帘细雨中。”这诗句出自宋代范成大之手,尽管当时他身囿于疾,对去岁与故旧好友在扇面上题诗的事儿,依然切切于心,把它写得拧得出情汁来。
那么,究竟是谁开了在扇面上题字作画之先河呢?恐怕没有人能说得清,就像无法确定是哪个发明了扇子一样。我想,扇子也许是巢居古人受到风来树动、树动风发的启示,先用树枝扇风,再一步步发展过来的,是集体的发现,是大家的发明创造。而后来的题字作画于扇面,说不定也是一种集体心得、天南地北的分散行为,难分先后。
有专家考,远在魏晋时期,就有在纨扇上题字作画之风。浙江绍兴有座题扇桥,民间至今还流传着书圣王羲之怜悯卖扇老人劳顿营生,为其在扇面上题字,遂致扇子增值的故事。历朝书画巨匠,如明代的唐寅、清代的扬州八怪,现代的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等,都曾在扇面上留下情趣旁逸的丹青妙品。毫不夸张地说,若能拥有其一,就拥有了一笔不薄的财富,这财富既是精神的,也是物质的。
如今,赫然为电器时代,扇子的“市场份额”缩小了,特别是城市,电扇进入了千家万户,电力的疯狂取代了慢条斯理的手摇扇子。然而,手摇的扇子永远是扇家的老祖宗——这就是“根”的力量!
何况,犹如秉承传统的人不屑于抹餐巾纸偏喜欢用手帕一样,现在仍然有不少人出门时总不忘带上一把折扇——取凉,“此扇在我手,清风自然有”;遮阳,“莫道扇子简,烈日休贴脸”,悠闲自得,不无高雅、脱俗;更何况,扇子不与电扇在低层面上争高低,已悄然进入收藏殿堂。君不见,多少热衷于文化收藏的人,寻寻觅觅,将获得的名人题字或作画的扇面视为至爱,不配扇骨,但作收藏。
承载着传统文化的上乘书画艺术扇子魅力四射,身价扶摇,成为别具一格的艺术瑰宝,这哪里是电扇所能比拟的!我仿佛听到扇子在说,谢谢你电扇,把我从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让我跻身于上层建筑,爱我者不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起码也是有一定文化品位、鉴赏能力,谙于伯牙之念的钟子期之辈。
人类的良心记住了扇子的好,书画家的智慧绘就了扇子的美。扇子不会寂寞。